说不定你是有罪的

江必红

莫言不愧为诺贝尔文学奖得主，不愧为文学大师！他提出了一个震聋发聩、见解超凡的问题——“哪些人是有罪的”。谁都知道，杀人者、抢劫者、放火者等是有罪的。但莫言不是说这种有罪之人。他是这样说的：“我们要用我们的作品告诉那些有一千条裙子，一万双鞋子的女人们，他们是有罪的；我们要用我们的作品告诉那些有十几辆豪华轿车的男人们，他们是有罪的；我们要告诉那些置买了私人飞机私人游艇的人，他们是有罪的，尽管在这个世界上有了钱就可以为所欲为，但他们的为所欲为是对人类的犯罪，即使他们的钱是用合法的手段挣来的”。“合法”为何还“有罪”？我的理解是，因为法律不是万能的，因为法律有时是无奈的，因为一个人遵守法律，他们只能打60分上下，具有高尚道德则可能打80分以上，所以就出现了貌似合法实乃犯罪的行为。我猜想莫言的这个论断一定会引起有良知的高官大款，有头脑的中下阶级，有怨气的弱势群体的共鸣，假如他们也象我一样知道这个论断的话。可惜莫言没有拓展下去，娓娓道来。不知天高地厚的我，竟不避浅陋，狗尾续貂，企图借莫言之大名，表个人之愚见，妄加拓展，聊博世人一笑也。

先为莫言的命题来举例说明吧。宋美龄的旗袍数就远大于一千，据说是天文数字。“笑圣”赵本山就置有私人飞机。赵本山的钱来得可能是合法的，暂且不管它合不合理。莫言大师所说的是：假如象宋美龄、赵本山之类人，假如他们是用当时所谓的合法手段挣来的钱而购此物品的话，仍然是有罪的。我举例的目的是要证明莫言的命题在生活中是存在的。莫言命题的理由要我说就是：其一，一个人耗费的社会财富越少，他越接近上帝。反之，则越接近犯罪。其二，在一个穷人颠沛流离的社会里，富人也难以安身立命。财富的极度悬殊，必然导致人心的极度扭曲，社会的动荡不安。

请允许我托莫言大师之福，借莫言大师之名，把“哪些人是有罪的”命题细细展开，姑妄言之吧：

1. 不读书是有罪的。莫言说；老师的老师就是阅读。读书可以陶冶性情，增长见识，提升品位。犹太人每人每年读书64本之多，中国人除掉教科书每人每年读书不到1本。所以犹太人中产生世界顶尖级大家、学者，如马克思、爱因斯坦、弗洛伊德、门德尔松、柴门霍夫等。曹文轩、陈平原、朱永新都有“不读书乃犯罪”之论。试想：一个人饱食终日。无所用心，把大米变成大粪，把酒水化为尿水是不是对社会产生了危害？一个人浑浑噩噩，不学无术，是不是社会的累赘？

2. 耽误别人的时间是有罪的。鲁迅先生说：“时间就是生命，无端地空耗别人的时间，其实是无异于谋财害命”。

写明星绯闻的，编脑残剧的，作味同嚼蜡报告的，都空耗了别人的时间，都在有罪之列。有副对联说得好：“立志要存千载想，闲谈不过五分钟”。谁都不能耽误他人或自己的时间，因为时间一去不复返，人无两度再少年。

3. 对病人过度检查、过度医疗的医务工作者是有罪的。绝大多数患者对医学是茫然无知的。患者于医生，犹如鱼肉于刀俎，绵羊于虎豹，烟雾于狂风。所以医生说要做CT、X光、B超、核磁共振、基因检测，谁个敢说“不”？假如有的检查毫无用处，你敢拒绝吗？苟如此，本该具仁慈之心的白衣天使就有可能慢慢滑向唯利是图的黑色魔鬼。

4. 以合法理由刁难他人者，是有罪。说到此，真要感谢吴思所著的《潜规则》一书。吴思以有史可依有据可查的钢铁般的事实揭露了中国历史上的一些潜规则。称吴思为“潜规则之父”一点也不为过也。比如，县政务中心规定12点下班，有一农妇12点过1分赶到政务中心想盖个章，工作人员以“是下班时间了”为由，拂袖而去，不予办理。虽然“赠人玫瑰，手有余香”，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但人家就是既不赠玫瑰，也不举贵手，你能奈何他吗？他按时下班是合法合规的，你必须等到下午2点半再来盖章，虽然盖章只有几分或几秒钟。

5. 攀附权贵，讨好上司当上干部是有罪的。依据常识及《公务员法》之规定，当干部者应“德才兼备”。如果有人采取拜干爹、攀亲戚、套近乎、表忠心、现奴颜、露媚骨当上了干部，他就排斥了，阻止了焦裕禄，谷文昌式的好干部，是不是有罪？山上匍匐的小草压住山下挺拔的劲松，十楼上卑琐的小人高于一楼里伟岸的君子，罪孽乎？

6. 绞尽脑汁评上高级职称是有罪的。如果平庸之辈凭人云亦云的获奖论文，装腔作势的公开授课及比病狗拉的屎还要臭的市县获奖课题捷足先登评上高级职称，那对于枯坐书房，潜心治学，扎实上课、保持高洁而不善于捞取名誉，因而评不上高级职称者就是不公正的。

7. 年薪一百万、几百万、上千万或更多的企业老总、影视明星、外科妇科医生等是有罪的。请听：郑板桥赋诗云：“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妙湛长老的遗嘱说：“勿忘世上苦人多”。朝鲜诗人申在孝写道：“烛泪落时人泪落，笑声高时哭声高”。美国的钢铁巨头安德鲁·卡内基说：“我只是上帝财产的管理人，在巨富中死去是一种耻辱”。听听古今中外仁者的蔼然之音，不难理解巨额收入者何以有罪。

8. 跟首长们吃过饭、握过手、合过影的中小学名师，善于包装推介自己因而天南地北开坛讲学，走东窜西重复一些不过尔尔的所谓见解的名师，基本上是有罪的。因为真正的名师是肥沃的教育大地上长出的参天大树，不是小花小草，一现昙花，残枝败叶。一些名师，本省讲、外省讲；大学讲。中学讲；省城讲、乡镇讲，忙忙碌碌象唯利的商人，急急忙忙象矫情的华威。真正的名师要有自己的学术成果，象李吉林的情境教育；要有自己独特的见解，象李镇西的疑问——“为什么最好的学校要招最好教的学生，而最好的医院要收最难治的病人”。要有自己的教学风格，象钱梦龙的“三主四式”导读法。一级教授温儒敏有一段既形象又具哲理的话：“在短短三四年宝贵的大学时光，与其浮光掠影读许多‘节选’或‘概论’，东张西望上各种‘好听’的讲座，还真不如读一二十种经典”。可见，有些所谓名师的讲座不过尔尔，不听也罢，有时他们甚至是犯罪：兴师动众，劳命伤财，声势浩浩，收获廖廖。讲者盆满钵满，听者权当游玩。

9. 穿袒胸露乳、显山露水、春光时泻的奇装异服者，是有罪的。穿什么衣服固然是公民的私人行为，是个人权利，但穿出来后不能够有伤风败俗之嫌，稀奇古怪之感，我们曾见过的小裤脚、喇叭裤、吊马装、肚脐衫、洞洞装、超短裤、口袋装、扣子装等等，都对社会产生了负面影响。你图个人的前卫、新潮、殊不知却对社会产生了危害，岂不是有罪？夏季的性犯罪高于冬季，就与女性服装的暴露度高有密切关系。

10. 翻来复出在县委、县政府、县人大、县政协来回任职而又毫无建树者，长期赖在领导岗位上又成绩平平者，都是有罪的。因为对于一个领导干部而言，无功就是过，平庸就是错。不求有功，但求无功的平庸官，是社会的毒瘤。苟不是金刚钻，就不是揽瓷器活。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既在其位，善谋其政。无能者早下台就是对国家和人民贡献，否则就是犯罪。

11. 稠人广座之中，众目睽睽之下，毫无顾忌地当着一群畜牲的面，用明晃晃的尖刀杀猪宰羊剁狗的人是有罪的。因为你用你的残忍、血腥、恐怖的行为演示着残忍、显露着血腥，示范着恐怖。对动物残酷无情，也是对人类的负面影响。试想：呲牙咧齿、开肠破肚、砍头断脚、撕心裂肺、鬼哭狼嚎、惊慌失措、惊恐万状、血肉糊模、六神无主、死不瞑目、歇斯底里等惨状展现在你面前时，你的感觉会如何呢？

12. 月薪八千元、一万元、三万元的人对月薪八百元、一千元、一千五百元的清洁工人不屑一顾、鄙夷不屑、冷漠无情，是有罪的。清洁工固然没有高深的学问、优雅的举止、光辉的形象、但他们是城市不可或缺的劳动者，是城市整洁美丽的维护者。他们干的是脏活，做的是好事。没有他们的辛勤劳动，我们将生活在一个臭气熏天、臭虫遍地，脏不能睹的恶劣环境中。要记住，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求救的手握着施救的手，强者的手握着弱者的手，富贵的手握着贫穷的手，那里才会有一座真正的教堂。我问你：云南大学马加嚼杀死同室学友4人，福建南平市郑民生杀死9名小学生，湖南衡东县阳赞云开车故意撞死15人，广东汕头彭大祥成为“假币之父”而锒铛入狱，难道完完全全是他们自己的原因吗？

13. 赢者通吃的人，名誉等身的人，好处纷至的人是有罪的。如果你一生获得了优秀少年奖，杰出青年奖，有为老人奖，获优秀教师、模范教师、先锋教师奖；获教学名师，课改先锋，标杆教师名誉；获县级好人奖，市级贤人奖，省级高人奖；获突出贡献奖，杰出创新奖，终身成就奖，可是你搜搜刮刮，千寻万觅也不过那么一丁点儿成绩，一大堆伪成果，你还说你无罪吗？因为你名不符实，因为你挤占真正该获将、获荣誉的人。因为你是“不当得利”。记住吴文俊的教诲：“科学家不能为获奖而工作，而应因工作而获奖”。

14. 因为你的有意、故意、特意而使人才埋没的，你可能是有罪的。在你、你们的领导下，如果你把珍贵的灵芝当成普通菌子，把千年生的人参当成几月熟的萝卜，把才华横溢的人才当成狂妄无知的人渣，对社会有危害吗？“主贤世治，则贤者在上，主不肖世乱，则贤者在下”呀！如果因为你而产生了怀才不遇、遗珠之恨、大材小用、小材大用、歪材正用的现象。如果因为你使平庸者有下流的成功，杰出者有高尚的失败，你难道没有罪吗？

15. 评奖结果公布后，世人一片哗然的，评委可能是有罪的。赛珍珠获诺贝尔文学奖是有非议的；刘小波、达赖喇嘛获诺贝尔和平奖是疯狂之举；吴健雄未能获诺奖是遗憾之至；评委好比法官，培根说：“一次不公正的审判，其恶果甚至超过十次犯罪。因为犯罪是无视法律，好比污染了水流，而不公正的审判则毁坏法律——好比污染了水源”。充当了培根所说的实施了不公正审判的法官式的评委，当然也是有罪的。

16. 娱乐节目的主持人，为提高收视率，搞低俗，出怪招，令成千上万红男绿女发狂发癫发痴发呆，你可能是有罪的。你问那些涉世未深，头脑简单的青少年如下问题：刘德华爱吃什么水果？范冰冰的初恋是谁？小燕子是什么血型？王宝强出轨的妻子叫什么名字？翟天临的初吻献给了谁？告诉你吧：他们回答得越准确就证明他们越愚蠢，因为这些问题毫无意义，低级龌龊。

17. 歇斯底里的编印应付上级检查的林林总总的材料的有是罪的。以学校为例吧，年终时、教导处、总务处、德育处、学生处、保卫处、工会、团委、党支部、办公室、资料室，图书室都在总结自己的“丰功伟绩”。编印出什么《教研活动汇编》《工会活动剪影》《教师论文撷英》《安全工作ABC》等垃圾材料，堆成一座小山。在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小说都无人浏览，在“四大名著”都无人问津，在《美的历程》《时间简史》《柳如是别传》《国富论》《人间词话》《江村经济》都无人知晓的年代，谁还会有闲情逸志去看这些含金量极低，多为抄袭拼凑的垃圾材料呢?劳民伤财，不亦罪乎？纯粹应付，不亦卑乎？

18. 教学效率低下但效果很好的老师是有罪的。这样的老师他们往往是花大量的时间，用愚蠢的方法，采取逼迫加劝导的方式令学生学习自己所教学科，自然也有学生成绩好的可能，可是这种方法耽误了学生学习其它学科的宝贵时间，泯灭了学生的学习兴趣，扼杀了学生的天性。某乡镇一小学体育老师，因工作量不足，兼教一个班的《思想品德》课，该教师要求学生从头至尾，一字不漏地背诵教材，结果他所教的《思想品德》考试成绩获全乡第一名。县乡两级一些有“名师”头衔的人也有一部人是用过此种方法教学，当然还包括有“不考的我就不教”法。所以，有些名师也是有罪的。

19. 靠长辈留下的巨款、房产吃利息、吃租金的人基本上是有罪的。道理至简，你是不劳而获的坐享其成的寄生虫、吸血鬼，你只有享受没有奋斗，只有索取没有奉献。猪也是潲来张口，吃饱就睡，饿了就叫，但它长大以后还可牺牲猪体，口福人类，总算对人类有点贡献。人如果连猪都不如，难道不应该属于有罪的范畴吗？

20. 或明或暗地占有好几个女人的男人，和或明或暗地占有好几个男人的女人，是有罪的。中国历史上的皇帝，自然也包括了唯一的女皇武则天，从这个意义上说，都是有罪的。“有不得见者三十六年”，“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即是罪证。一只鹭鸶守一块滩，一根蜡烛照一间房，一个女子嫁一个郎才是正道、公平、和谐。

21. 在投票选举时，打着投票自由，不受干扰的幌子，因不可告人的原因把神圣之票投给卑琐之人的，可能是有罪的。因为你违背了自己的良心，泯灭了自己的良知，侮辱了自己的智商，亵渎了公平正义。

22. 出版毫无学术价值著作的人是有罪的。因为你可能耽误了他人读好书的时间。美学家朱光潜说：“多读一本没有价值的书，便丧失了读一本有价值的书的时间和精力”。放眼望去、附庸风雅的市长、县长、局长写的不愁销的“官书”，为评职称而拼凑的“急就章”式的书；为迎合读者，增大发行量而写的低俗之书，几本没有罪恶？

23. 一桌饭菜只吃了三分之一、四分之一的人，是完全有罪的。万物皆出于土，白白浪费土上之物，对不起苍天厚土，要知道世上还有多少食不果腹之人，请想想“光盘行动”的含义吧！

24. 研究成果用于违反基本人性的科学家们是有罪的，是应该千刀万剐，碎尸万段的。“原子弹之父”奥本海默晚年深深地忏悔即是最好的证据。如今，世界上具有极大杀伤力的武器可以把地球毁灭好几百次，试问这些畜牲不如的科学家的研究成果对人类是福还是祸呢？假如当年希特勒有数量充足的核武器，地球上要死多少人啊!曾经有一些丧心病狂的科学家设想炸毁月亮。苟如此，该是多么大的滔天罪行啊？仅中国的唐诗宋词中就洒满了一轮轮皎洁的月光，我们将何处寻月啊？

朋友们，如果你读了高铭暄、马克昌、陈兴良、赵秉志这些法学大家的著作论文，你会说：犯罪的基本特征是“具有严重的社会危害性，具有刑事违法性，具有应受刑罚处罚性”。那上述种种情形均不是“犯罪”呀，何来“有罪”之人呢？但我要告诉你：从实质上说，一些人虽然没有杀人、放火、绑架、抢劫，但他们仍然做出了“具有严重社会违害性”的举措，难道不是罪过？

例如：用所谓合法的方式将平庸之辈，龌龊之徒推到了县委书记、教育局长、法院院长的位置，其危害性和抢劫一万元人民币，孰大孰小呢？

所以，对某些人，甚至世俗认为的所谓好人、高人、伟人，我要悄悄地告诉你——说不定你是有罪的。

2019.0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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