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绍兴

马治豪

一个人走在绍兴那弯弯曲曲的小路上，似有一种穿越时光的特殊感觉。

漫步绍兴，是一种生活的体验。依旧是青石板铺成的路，天下着雨，地积着水，然而你不必打伞，江南水乡原本便是水做的。坐在河边石凳上，看着河边妇人们捶打着衣衫，相互谈笑；望着八字桥上老人们并肩走过，讨论着菜价；对面楼上的姑娘，开了窗户,为门口的两盆花浇水；前面那街的小孩子们在赛跑,每个人的脸上都红扑扑的。

漫步绍兴，是一次文化的交融。“青藤书屋”前，似乎总有着一个狂傲书生的模样；“三味书屋”里,老感觉呆着一位专心读书的“我”。雨，依旧无声无息地落着，滋润着周围的生灵。透过雕花的窗棂向外看，天空被划成了细碎的几块。我不甚明白幼年的鲁迅为何钟情于此。鉴湖透露着一位女侠的豪气，沈园隐去一段旷世的恋情，兰亭埋没了文人墨客的醉态，只遗得一篇序文流传千古。

漫步绍兴，是一次历史的回放。绍兴，古称会稽。大禹在此治水并安葬于此，受万世人敬仰。越国的国都也在此。美丽的浣纱女很快令勾践实现了报仇雪耻的愿望，而自己却沉尸河底，只有一座水冢，反倒落了个红颜祸水的骂名。这柔美、委婉的水城，伴着流淌千年的水，造就了一大批外柔内刚的伟人。这，或许便是绍兴的血脉吧。

漫步绍兴，是一次人生的思索。河道上仍旧泊着乌蓬船。艄公垫着乌毡帽坐在船尾，没有去招揽顾客，只是叼着大烟斗，咂着嘴巴。乌黑的船蓬笼罩在烟雨中，便成了一幅自得的水墨画。雇了艘船，在古城河道里穿行，两旁都是人家。桨划着，水漾开去了。蓦然发现艄公划船的这种方式很特别——手脚并用。艄公说，这手艺传了好几代了。我听了感慨不已，这传了好几代的手艺，这看似笨拙的划船技巧，正令人想起《道德经》中的“大器晚成，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再看两岸人家，如此静谧，如此安详，倒真应了道家所说的“人性的恬淡”了。

漫步绍兴，嚼着茴香豆，闻着黄藤酒的香气。雨还在密密地斜织着，在细雨的笼罩下，一座座粉墙黛瓦的房子显得那么清晰整洁。我站在八字桥上，桥上人来人往。桥下河汊里船影如织，顺着船去的方向，只见远处的房屋在细雨中如淡墨渲染的水墨画。不由得赞叹：好个水墨绍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