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共产党关于宗教本质的基本理论

马龙

摘要：本质，指事物本身所固有的根本的属性，是事物内部较为稳定的构成要素及其外部表现形态的根据。中国共产党坚持马克思主义立场、观点和方法，认为宗教作为一种人类社会发展的历史现象，其核心和本质的要素是神灵观念，而长期性、群众性、民族性、国际性和复杂性是宗教的本质属性。本文从中国共产党认识宗教本质的理论演进、理论概述和解决中国宗教问题的理论根基三个部分进行梳理理论，力求认识宗教和把握宗教本质属性。

关键词：中国共产党；宗教；本质

基金项目 ：国家社科基金项目“改革开放40年来新疆宗教工作的理论与实践研究”（项目编号 ：19XZJ014）的阶段性研究成果。

建党百年以来，中国共产党关于如何认识和对待宗教，在基本理论方面进行了理论探索和实践创新。2016年4月，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国宗教工作会议上首次提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宗教理论”这一崭新概念，强调：“不断丰富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宗教理论，用以更好指导我国宗教工作实践。”^①在新时代，深刻领会“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宗教理论”的科学思想体系，全面掌握中国共产党认识和对待宗教本质的基本理论，对精心做好党的宗教工作意义重大。

一、中国共产党认识宗教本质的理论演进

中国共产党关于宗教本质的认识进行了长期理论探索和实践创新，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提出宗教具有非科学性和有神论的本质；在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提出宗教的意识形态属性和阶级性；在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时期提出宗教的社会性和文化性。

（一）准确认识宗教的非科学性和有神论本质

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基于中国共产党从局部到全国执政的转变，对马克思主义宗教观与我国宗教实际的认识和把握的不同程度，所提出的理论具有不同的侧重点。辛亥革命以后，社会中广泛流传尊孔复古及诸多迷信邪说。陈独秀、恽代英认为，宗教是人类对于自然及人类自身命运恐惧、无知和想象的结果。周恩来认为，宗教是“趋越于理智范围之外”^②的迷信。基于此，早期中国共产党人高举民主和科学的大旗，提出宗教是非科学性且不民主的封建迷信和专制偶像，禁锢了人们的思想，喊出“破除迷信”的口号。强调从文化角度来认识和对待宗教，把宗教与民族团结和统一战线相联系，减少宗教与无神论之间的矛盾，进一步深化了党对宗教本质的认识，团结了大多数群众。

（二）深刻揭示宗教的意识形态属性和阶级性

新中国成立初期，中国共产党要求以马克思主义宗教观为理论根基，翻译部分马克思、恩格斯和列宁关于宗教问题的理论著述，介绍了苏联关于宗教问题的理论政策，归纳总结了马克思主义宗教观的基本理论。1957年以后，随着党内“左”倾错误思想起势，将宗教本质的认识仅局限为“麻醉人民鸦片”的片面论断，凸显了宗教的消极性而忽视了宗教的积极性。1957年2月，毛泽东在最高国务会议第十一次扩大会议上强调，要把正确区分和处理人民内部矛盾作为国家政治生活的主题，宗教问题属于“思想性质的问题”“人民内部的争论问题”，属于人民内部矛盾，只能用“民主的方法”、“讨论的方法”、“批评的方法”和“说服教育的方法”去解决思想问题、信仰问题，而不能采取“行政命令的方法”和“强制的方法”。^③通过引用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关于宗教的部分论述，断章取义式的为彻底消灭宗教寻找理论依据。在“左”倾错误思想的主导下，政权干预宗教的事实违背了党的政教分离原则，把消灭宗教作为宗教工作的主要方面。对此我们务必要总结正反两方面的宝贵经验教训，对准确把握“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宗教理论”关于宗教本质的深化认识，作出积极探索。

（三）强调提出宗教的社会性和文化性

改革开放40多年来，中国共产党对宗教的认识和界定发生了变化，改变了过去从社会作用角度来解读宗教的做法，提出宗教是人类社会发展过程中的历史文化现象，对宗教的认识有了进一步的升华。1982年中央19号文件指出：“解放以后，经过社会经济制度的深刻改造和宗教制度的重大改革，我国宗教的状况已经起了根本的变化，宗教问题上的矛盾已经主要是属于人民内部的矛盾；但是宗教问题仍将在一定范围内长期存在，有一定的群众性，在许多地方同民族问题交织在一起，还受到某些阶级斗争和国际复杂因素的影响。”^④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高度重视宗教工作，不断深化党对宗教本质的认识，指出宗教是一种特殊的文化形态，是人类历史发展到一定阶段的历史现象，其积极性与消极性共存，强调必须辩证看待宗教的社会作用。

二、中国共产党关于宗教本质的理论概述

建党百年来，中国共产党始终坚持以马克思主义宗教观为理论基石，归纳总结关于宗教本质属性的认识，在新时期形成党关于宗教本质的诸多理论。2016年4月，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国宗教工作会议上指出，宗教是一种复杂的社会现象，要对涉及宗教因素的问题具体分析，无论社会经济基础怎么变化，宗教的本质仍然是有神论世界观，这是党对宗教属性的最根本的判断。“共产党员要做坚定的马克思主义无神论者”。

^⑤同时强调，宗教是一种群众信仰，还是一种特殊的文化现象，任何宗教都是群众性的社会现象，具有稳定的信仰主体，看待宗教不能脱离信仰主体，必须认识到它背后庞大的信教群体，这“关系党同人民群众的血肉联系。”^⑥习近平总书记关于宗教的重要论述，是我们党在新时期认识宗教本质特性的最新理论成果，明确了宗教本质的有神论世界观，强调宗教具有群众性，是一种群众性的虚幻精神信仰，我们认识宗教、对待宗教问题，必须辩证看待宗教的社会作用，认清宗教的世俗性、现实性和文化性。

（一）有神论的世界观是宗教本质属性

马克思主义认为神灵观念是宗教的本质属性，这是宗教与其他意识形态的最大区别。在新民主主义时期，中国共产党就指出宗教的有神论。国民革命时期，毛泽东在《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中指出，“由阎罗天子、城隍庙王以至土地菩萨的阴间系统以及玉皇上帝以至各种神怪的神仙系统——总称之为鬼神系统（神权）”。在抗日战争时期，毛泽东阅读李达的《社会学大纲》时在批注中写到，“宗教的本质是崇拜超自然力，认为超自然力支配个人、社会及世界。”可见，中国共产党早期领导人，承认宗教的有神论本质，认为宗教就是有神论的一种信仰。新中国成立之初，李维汉在《关于民族工作中的几个问题》中谈到宗教本质，“是人民群众对于自然力量的压迫和阶级压迫无能为力的表现”，这一表述运用马克思主义宗教观揭示了宗教的虚幻性，以及宗教产生和存在自然根源和社会根源。进入新时代，习近平总书记关于宗教的本质特性明确指出，宗教是一种唯心主义世界观。当然，宗教与马克思主义的对立主要表现在世界观上，这两种世界观是根本对立和根本不同的，也是不可调和的。

（二）群众是宗教信仰的主体

2018年4月3日，国务院新闻办公室发表的《中国保障宗教信仰自由的政策和实践》白皮书中写到：“中国主要有佛教、道教、伊斯兰教、天主教和基督教等宗教，信教公民近2亿，宗教教职人员38万余人。佛教和道教信徒众多，但普通信徒没有严格的入教程序，人数难以精确统计。”^⑦以上数据显示，宗教信仰的主体大多数是信教群众，宗教作为一种文化形式和特殊的意识形态，已经在他们的精神世界中倾注了神性思想，成为他们精神世界的主要根源。因此，在认识宗教本质属性方面，必须明确党和政府尊重和保护群众的宗教信仰自由和正常的宗教活动，打击的是非法宗教活动，其根本目的就是为了维护宗教界的合法权益和维护国家安全、祖国统一。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指出的，“我国是一个多民族国家，又是一个拥有众多信教群众的国家，处理好民族问题和宗教问题，对于国家的长治久安十分重要。”^⑧ 宗教在社会主义社会将长期存在，“就是到了共产主义也还会有信仰宗教的”。^⑨因此，基于宗教的长期性、群众性的认识，中国共产党把宗教工作当作一项特殊的群众工作，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精心做好团结凝聚人心的工作，做到遵纪守法，履职尽责，争当爱国、敬业、诚信、友善的国家公民。

（三）特殊文化性是宗教的表现形式

随着社会的发展进步，人类对世界的认识不断深化，宗教作为一种特殊的历史文化现象，对人类社会的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等领域产生深刻影响。中国共产党对宗教的文化性提出众多理论观点。由于历史因素，党关于宗教的认识长期停留在落后的社会意识阶段，但在改革开放以后，我们党加深了对宗教文化性的认识。早在19世纪50年代，马克思就提出，宗教是人类认识世界和掌握世界的特殊方式，指出理论的思维方式是“不同于对于世界的艺术精神的，宗教精神的，实践精神的掌握的”。^⑩这是马克思首次提出人类认识世界的四种不同方式，也就是艺术、宗教、实践和理论。马克思关于宗教是人类认识世界的一种方式的观点，超越了宗教知识虚幻信仰和有神论认识的层面，进一步拓宽了关于宗教本质属性的认识程度。中国共产党继承和发扬马克思主义关于宗教的基本观点，肯定和承认了信教群众信仰宗教的合理性和正常性。习近平总书记曾指出，“宗教是一种制度性的文化，会通过社会生活表现出来，宗教观念是支配人们日常生活的外部力量在人们头脑中幻想的反映，由此形成的宗教行为和组织制度都是社会的、历史的产物，从而对人类社会和历史产生影响。”^⑪

三、中国共产党创新推进解决当代中国宗教问题的理论根基

建党百年来，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共产党创新推进各项事业发展,在宗教领域，关于认识和把握宗教本质属性方面取得了诸多理论进展。2016年4月，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国宗教工作会议上，首次明确提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宗教理论”这一崭新概念。^⑫标志着我们党对认识宗教本质，以及对待处理宗教问题方面，取得了重大成就，对我国宗教问题构建了更为科学规范的治理体系。

（一）创新发展马克思主义关于宗教本质思想

中国共产党认识和对待宗教本质的基本观点和基本理论，是基于对马克思主义关于宗教本质认识的继承和发展，是基于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中关于宗教的有神论思想体系、群众信仰和特殊文化形式的诸多论述的深入研究，同时与我国宗教工作的实际相结合的理论创建和制度体系。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关于宗教的论述，是以当时的资本主义社会中宗教所发挥的作用而提出的，提出关于宗教本质的理论观点都是针对历史上的宗教现象，然而并没有对无产阶级革命胜利后如何看待宗教的社会作用提出具体的理论观点和指导方针。中国共产党在方法论层面，坚持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在宗教问题上的根本立场、观点和方法，即坚持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原理，来对待和处理中国的宗教问题。

（二）创新推进毛泽东思想关于宗教本质的理论观点

中国共产党关于宗教本质属性的认识是基于马克思主义宗教观的根本立场、观点来指导中国宗教工作。在此过程中，毛泽东思想对认识宗教本质也提出了众多理论创新和实践探索。毛泽东在《读李达著〈社会学大纲〉一书的批注》中指出，宗教是有神论的思想体系，“宗教的本质是崇拜超自然力”^⑬。进而提出，宗教有神论“是人民群众对于自然力量的压迫和阶级压迫无能力的表现。”^⑭也是对神灵的幻想、笃信和崇拜。为此，新中国建立初期，中国共产党就提出中国宗教的“五性”观点，即宗教具有长期性、群众性、民族性、国际性和复杂性，并将其作为党认识和对待宗教的基本观点和基本态度。

（三）不断完善党关于宗教政策的理论根基

中国共产党在不同时期对宗教领域出现的新情况新问题，提出党的政治理念和决策部署，具有很强的现实针对性。在改革开放之前，党在认识宗教和处理宗教问题方面，接受和运用了列宁关于无产阶级政党对待宗教的理论，将列宁把马克思主义宗教的理论基石归结为“宗教是人民的鸦片”的论断，并将其作为无产阶级对待宗教的基本态度。在这种思想的主导下，以阶级斗争为纲成为社会主流，导致多数人从政治层面理解和对待具有中性概念的“意识形态”和“唯心主义”，而宗教作为唯心主义的意识形态，自然被归为斗争的主要对象。但后期的结果而言，这种以阶级斗争的形式来对待宗教势必会造成巨大灾难，为此，党在总结正反两方面的经验，提出了“积极引导宗教与社会主义社会相适应”和“发挥宗教在促进社会和谐方面的积极作用”^⑮的理论，这些理论观点深刻回答了“坚持唯物主义和无神论的执政党，在社会主义社会中如何对待宗教”^⑯的时代叩问。同时，中国共产党把马克思主义宗教观与中国宗教实际相结合过程中，明确了宗教是有神论的世界观。其一，中国共产党在政策制定中表明唯物主义和宗教唯心主义之间的不同，旗帜鲜明地反对宗教唯心主义世界观，保持共产党人的纯洁性；其二，强调指出，在世界观上的不一致，并不影响坚持唯物主义无神论思想的共产党人与广大信教群众在政治上的一致性，而是将其世界观上的差别置于共同奋斗的目标之后；其三，宗教与社会主义社会相适应的过程中，作为唯心主义的世界观，同样也会发展变化。中国共产党在政策制定中，要求引导宗教界人士主动自觉的加入社会主义社会的建设当中，努力将教义、教规与社会主义社会所主导的核心价值观相契合，自觉适应社会主义的各项发展要求，同社会主义社会相向而行。

总而言之，熟悉掌握中国共产党关于宗教本质属性的基本理论和基本观点，对当前我们精心做好宗教工作具有重大指导意义。党关于宗教本质的理论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宗教理论的重要组成部分，特别是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关于宗教工作的重要论述，是马克思主义宗教观在中国继承和发展的最新理论成果，其创新发展了毛泽东思想关于宗教本质的认识，是新时期党关于宗教的最新理论创建。

① 《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宗教理论 全面提高新形势下宗教工作水平》，《人民日报》，2016年4月24日，第1版。

② 周恩来：《宗教精神与共产主义》（一九二二年八月），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中央档案馆编：《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一九二一——一九四九）》（第一册），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年，第172页。

③ 毛泽东：《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一九五七年二月二十七日），毛泽东著，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毛泽东文集》（第七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209页。

④ 《中共中央印发〈关于我国社会主义时期宗教问题的基本观点和基本政策〉的通知》（一九八二年三月三十一日），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综合研究组、国务院宗教事务局政策法规司编：《新时期宗教工作文献选编》，北京：宗教文化出版社，1995年，第56页。

⑤ 《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宗教理论 全面提高新形势下宗教工作水平》，《人民日报》，2016年4月24日，第1版。

⑥ 同上。

⑦《中国保障宗教信仰自由的政策和实践》白皮书（全文），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新闻办公室，http://www.scio.gov.cn/zfbps/32832/Document/1626514/1626514.htm

⑧ 《习近平总书记系列讲话精神学习读本》课题组：《习近平总书记系列讲话精神学习读本》，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2013年，第115页。

⑨ 毛泽东：《同藏族人士的谈话》（一九五六年二月十二日），毛泽东著，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毛泽东文集》（第七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4页。

⑩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导言（摘自1857-1858年经济学手稿）》（1857年8月），马克思、恩格斯著，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编译：《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二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19页。

⑪何虎生，胡竞芳：《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宗教理论专题研究》，宗教文化出版社，2021年1月，第23页。

⑫《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宗教理论 全面提高新形势下宗教工作水平》，《人民日报》，2016年4月24日，第1版。

⑬ 毛泽东：《读李达著〈社会学大纲〉一书的批注》（1938年1月—3月），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毛泽东哲学批注集》，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88年，第214页。

⑭ 李维汉：《关于民族工作中的几个问题》（一九六一年九月），李维汉：《李维汉选集》，北京：人民出版社，1987年，第413页。

⑮ 《中共中央关于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北京：人民出版社，2006年，第33页。

⑯ 卓新平：《讲透“社会主义社会的宗教论”需要新思想》，《中国宗教》，2003年第5期，第19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