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五年中西医结合治疗尿毒症相关性皮肤瘙痒研究进展

李灵睿1,2,游蔓芮2,胡静2,何竹2,刘斌2,沈宏春1△

2. 四川省乐山市中医医院，四川 乐山 614000

△通讯作者

【摘 要】:尿毒症相关性皮肤瘙痒作为一种系统性疾病，临床发病率高、易反复发作，且未有确切的特效药物进行治疗,临床经验性治疗效果通常不甚乐观。而近年来,传统医学和中西医结合疗法广泛应用于治疗尿毒症相关性皮肤瘙痒的临床实践中,并获得了一定效果。文章主要总结了国内外中西医近年来在尿毒症相关性皮肤瘙痒的发病因素及治疗方面的研究成果与进展，并提出了今后对尿毒症相关性皮肤瘙痒研究诊治方面的新展望。

【关键词】：尿毒症相关性皮肤瘙痒 治疗 综述

慢性肾脏病( Chronic kidney disease，CKD)是指各种因素所导致的慢性肾结构和功能障碍且肾损害病史多于3个月,而慢性肾脏病的终末期即为尿毒症。尿毒症相关性皮肤瘙痒(Uremic pruritus)是尿毒症病人的一个普遍不适症状，其主要表现为全身或局部的皮肤瘙痒，其典型的瘙痒发生在额部、项背和前臂手掌部，瘙痒呈现为阵发性发作，且发病的时间不等。有调查[1]指出：透析前期，尿毒症相关性皮肤瘙痒的患病率约为15％至49％，透析治疗期间发生率为50％至90％。但由于治疗选择有限，瘙痒可能很难控制，严重的瘙痒极大的降低了患者的生活质量[2, 3]。但随着临床实践的发展，传统医学逐渐证明了其在尿毒症相关性皮肤瘙痒治疗方面的独特优势。本文将近年来国内外中西医对本病的病因及治疗概况总结如下。

1 病因及机制

1.1传统医学病因病机 传统医学针对尿毒症肌肤痒的症状,将之归属于隐疹、风痒等范畴；尿毒症，属溺毒、肾劳范畴[4]。总结中国古代医家观点，其认为肾衰湿浊、气化不利为溺毒最根本原因，而导致瘙痒的因素则大多归于风邪与正虚二大类[5]。风邪包括了外风与内风，外风一般是因外感的风湿、风热邪气而来，内风则一般是因血虚、血热、血瘀、血燥而成，其中最常见的类型是血虚风燥型，因久病入络而兼并瘀血阻滞；在《诸病源候论》中亦载有：“风瘙痒者，是体虚受风，风入腠理，与血气相搏，而俱往来于皮肤之间。邪气微，不能冲击为痛，故但瘙痒也。”此为久病气血亏虚， 风邪入肌肤而痒[6]。

1.2 现代医学发病机制

1.2.1 尿毒症毒素积聚 尿毒症期患者由于肾脏过滤及排泄功能严重障碍，体内小、中、大分子毒素无法排出，蓄积体内，造成持续微炎症状态及皮肤瘙痒等并发症[7]。

1.2.2 免疫系统激活有研究[8]认为白细胞介素IL-31是一类新发掘的由辅助性T细胞Th2所产生的瘙痒相关细胞因子，在特应性皮炎和免疫相关性皮肤病引起的瘙痒中起到了重要作用，IL-31作为细胞因子可能参与尿毒症相关性皮肤瘙痒的免疫调节。

1.2.3 组胺水平异常 组胺是众所周知导致瘙痒的内源性因素，能够刺激神经末梢引起瘙痒或疼痛。一般情况下，组胺可经由肾排出，但尿毒症病人肾脏功能障碍，不可将其完全清除，组胺在病人体内大量聚集，从而引起尿毒症相关性皮肤瘙痒[9]。

1.2.4 继发性甲状旁腺功能亢进 有研究[10]证明：PTH水平与尿毒症性皮肤瘙痒程度成正向相关性，为尿毒症相关性皮肤瘙痒的危险因素，继发性甲旁亢可引起高钙血症和皮肤钙化,并促进肥大细胞释放组胺而导致瘙痒。

1.2.5 电解质紊乱 尿毒症病人经长期血液透析可出现高磷血症、低钙血症等，低钙高磷的状态下可促进甲状旁腺产生PTH，而PTH还能进一步影响肥大细胞激活脱颗粒释放组胺致痒[11]。

1.2.6 皮肤干燥 皮肤干燥曾被部分专家认为是其问题所在，其研究成果[1]指出皮肤干燥的病人患严重的尿毒症相关性皮肤瘙痒的风险更高。皮脂腺汗腺的萎缩、pH值增高、以及外分泌机能下降,都可以成为皮肤干燥症的重要诱发原因。

1.2.7 其他因素 在一些研究中[1, 12]认为β2微球蛋白水平升高、周围神经病变、肥大细胞活化、白细胞计数升高等也可能为尿毒症相关性皮肤瘙痒的原因，但目前缺乏确切的实验证明。

2 治疗方法

2.1传统医学治疗

2.1.1 中药外用 中药浴疗是我国治疗尿毒症瘙痒症的一种传统外治法，范畴归于中医汗法。中药浴疗是指将身体浸泡于中药水中以刺激患者汗腺功能，促使毛孔舒张，增加汗液分泌，让药材快速渗入病人肌肤，促进尿毒症相关性皮肤瘙痒病人的机体新陈代谢，帮助患者蓄积的毒物随汗水排出体外而起到止痒效果。中药浴疗时一般选择有止痒功效的药材，如苦参、土茯苓、白癣、黄柏、丹皮、川芎、地肤子、白鲜皮等，平均一份中药浴处方包括11种中药，平均治疗时间为4.7周[13]。Xue等人[14]对中药浴疗治疗尿毒症性瘙痒的疗效和安全性进行了Meta分析，结果表明中药浴疗可作为改善尿毒症患者瘙痒症状的辅助治疗。中药组合比单药治疗更为有效[15]

。沈宏春[16]在临床上用汗法开泄腠理、祛风止痒治疗尿毒症相关性皮肤瘙痒，方用肤黄止痒汤，疗效显著。因此，中药外用在治疗尿毒症相关性皮肤瘙痒上，有着明显改善效果。

2.1.2 中药保留灌肠法 中药保留灌肠法在中医中属于下法，通过直接把中草药汤剂注入结直肠内，运用中药导泻、通利下焦，促进消化道排泄，从而提高新陈代谢与循环，使毒素经肠道排出，起到止痒功效，从而缓解病人临床症状。中药灌肠所使用的主要药材，包含了大黄、白头翁、附子、蒲公英、土茯苓等[17-19]。孙杰等人[20]通过随机对照试验证明凉膈散灌肠对尿毒症瘙痒治疗有效。

2.1.3 针灸及穴位按摩 针灸及穴位按摩常被认为可改善尿毒症性皮肤瘙痒，改善肾功能，减少蛋白尿，控制高血压，减轻疼痛，并控制一些血液透析相关的并发症，常用于慢性肾脏病患者的症状管理[21]。研究认为其机制与交感神经的调节和活性化学物质的激活有关[21]。Aval等人[22]通过Meta分析证实了针刺和穴位按摩治疗尿毒症性瘙痒是有效的。因此，针灸对CKD患者是有益的，但还需要更多的研究来验证潜在的机制。但也有研究[23]指出穴位按摩作为尿毒症皮肤瘙痒患者的辅助干预，对于常规血液透析患者短期效果不明显。针灸也有其不良反应，包括酸痛（7.5％），出血（6.0-7.5％）和血肿（1.9％）[17]。 

2.1.4 中药内服 中药内服包括中药汤剂、颗粒、丸药等。尿毒症患者气血津液运行异常，肾与三焦气化不利，水液不行，毒素内聚，中药内服在尿毒症瘙痒的治疗中有祛风祛湿止痒的作用[19]。因尿毒症患者需限制水分摄入，临床较少运用汤剂而更多的选择颗粒内服。治疗方面可运用黄芪、当归、丹参、地肤子、苦参、酒大黄等中药配制而成的中药内服治疗[6]。当归饮子加减被认为可改善血虚风燥型尿毒症患者皮肤瘙痒的情况[24]。谢春亮等人[25]主张口服加味四物汤并用随机对照实验证其有效。

2.1.5 耳穴压豆 耳穴压豆是尿毒症的辅助治疗中一种特色的外治法，传统医学认为耳为宗脉之所聚，通过对耳穴的刺激，可治疗其所对应的脏腑病症，应用安全、方便且可操作性强，多处耳穴配合治疗，有活血润燥祛风的作用，能缓解尿毒症皮肤瘙痒[26]。治疗尿毒症瘙痒耳部穴位可选：肾上腺，神门，肺，荨麻疹区等[27]。

2.2现代医学治疗

2.2.1 血液净化 血液净化是指将病人血液导出体外，消除其内的某些致病物质，以到达治疗疾病的目的，是治疗慢性肾衰的方法之一。血液净化可以清除尿毒症患者体内的中、大分子毒素从而缓解瘙痒症状。Jiang等人[28]的随机对照试验证实高通量血液透析在尿毒症相关性皮肤瘙痒的治疗中比常规血液透析滤过有更好的疗效且超滤量的增加与皮肤瘙痒症状的改善呈正比。此外，根据韦剑波等人[29]的随机对照试验证实，高通量血液透析对尿毒症相关性皮肤瘙痒的疗效较为明显，在提高病人生活质量方面，高通量血液透析更具有优势。由此，可证明血液净化能显著缓解病人皮肤的瘙痒情况，而不同流量的血液净化能不同程度的改善尿毒症病人的皮肤瘙痒状况，高通量血液透析疗效更佳。

2.2.2 抗癫痫药 加巴喷丁和普瑞巴林作为治疗神经痛和抗癫痫药物，通过抑制背根神经节上脊髓背角神经元上的电压门控型钙离子通道从而提高兴奋的阈值，进而抑制痒觉信号通路传导[30]。Hercz等人[31]通过随机对照试验，表明加巴喷丁和普瑞巴林有效减轻了CKD患者的瘙痒。Simonsen等人[32]的研究表明加巴喷丁较肥大细胞稳定剂，光疗等其他治疗方法有效性更高。Feng等人[30]通过Meta分析来比较加巴喷丁、普瑞巴林和抗组胺药物的疗效，最终得出结论，加巴喷丁、普瑞巴林和抗组胺在控制瘙痒方面有相似的疗效。此外，近年来一些针对阿片失调的大型随机对照试验已经取得了很好的结果，这些试验为认识和治疗这种疾病带来了新的希望[12]。Trachtenberg等人[33]的研究支持了阿片受体活性失衡在尿毒症瘙痒发生中的作用。因此，当瘙痒原因不明，且其他药物治疗效果不佳时，可推荐使用阿片类受体调节剂，有望在难治性病例中缓解症状[34]。

2.2.3 抗组胺药物 57%的临床医师都采用了口服抗组胺剂，作为治疗尿毒症相关性皮肤瘙痒的一线用药[35]。氯雷他定、氯苯那敏（扑尔敏）、酮替芬等均是目前临床上常见的治疗皮肤瘙痒的抗组胺药物。

2.2.4 口服药用炭 药用碳对尿毒症毒素具有广谱的吸附作用，通过餐中口服药用炭，能显著降低尿毒症毒素蓄积，从而减轻由尿毒症引起的肌肤瘙痒。当高通量血液透析和血液透析滤过使用受限时，口服医用碳作为替代方法提供了更多可能的选择用于尿毒症性皮肤瘙痒患者。口服医用碳可能与肠道菌群吸收相结合，从而改善症状和改善代谢模式。这种治疗方法在一些初步和小型研究中已被证明是有效的[36]。
2.2.5 抗炎药物 己酮可可碱、沙利度胺、色甘酸钠、烟酰胺、α-硫酸锌等具有一定的抗炎功效。沙利度胺作为镇静类药物和免疫抑制剂在皮肤病的治疗中广泛应用，虽药物效果显着，但其也可能引起严重的周围神经病变，运用范围并不广泛

[37]。其余抗炎药物由于缺乏大样本的临床疗效观察，在尿毒症性皮肤瘙痒中较少运用。

2.2.6 白三烯受体拮抗剂 口服孟鲁司特可使瘙痒评分降低[31]。Mahmudpou[38]等人采用随机双盲对照试验研究尿毒症瘙痒患者持续使用孟鲁司特治疗3个月的效果，其结论证明孟鲁司特可以作为尿毒症瘙痒症的附加疗法，尤其是当瘙痒症对其他疗法无效时。

2.2.7 光疗法 紫外线治疗尿毒症相关性皮肤瘙痒的机理就是通过紫外线照射调节细胞分化，降低Th1细胞数量，减少NO合成，进而获得抗炎效果。Reszke等人[39]的研究表明光疗(UV-B)可显著缓解尿毒症皮肤瘙痒患者的情况，提高患者生存质量。尿毒症相关性皮肤瘙痒患者使用窄谱中波紫外线( 波长 311 ～ 313 nm) 治疗效果较好，治疗频率为每周3次，每次30 min，但紫外线照射可能引起潜在的致癌风险，其安全性没有得到相关证实且治疗费用昂贵，临床并未广泛使用[40-42]。

2.2.8 外用西药 尿毒症患者为防止水液聚集、循环障碍导致心力衰竭等并发症，需控制摄入水量，因此可导致机体缺水，皮肤干燥，皮脂腺萎缩，出现脱屑、瘙痒。针对此类尿毒症瘙痒患者，应以日常护理为主，治疗上注意皮肤保湿，应用辣椒素、色甘酸钠乳膏、他克莫司软膏等局部止痒[43]。Yoshida等人[44]通过随机对照研究表明透析中的患者使用润肤剂对缓解皮肤瘙痒有效。

2.2.9手术治疗 甲状旁腺激素已被怀疑是发病诱因之一，尿毒症病人常继发甲状旁腺功能亢进症，血液中甲状旁腺素水平(PTH)升高、皮肤钙沉积，刺激释放组胺导致皮肤瘙痒。因此临床对于继发性甲状旁腺功能亢进而引起瘙痒病人常采取甲状旁腺切除术等手段治疗。有研究[40, 45]发现进行了甲状旁腺切除的病人术后iPTH等指标显著降低，且瘙痒症状明显缓解，但此种治疗方式需评估术后的低钙、喉返神经损伤等不良反应。

2.3中西医结合治疗 尿毒症性皮肤瘙痒在西医治疗下配合中医药治疗能有效增强疗效。其中主要包括了中药外洗内服联合高通量透析疗法、中药内服联合血液透析、中药外洗联合血液透析、血液灌流配合中药治疗、氯雷他定口服配合针灸治疗等。研究表明血液透析配合中药治疗尿毒症皮肤瘙痒可取得较好疗效[46]。丁伟伟等人[47]的随机对照试验证实，中药外洗内服联合高通量透析能有效减轻患者的瘙痒症状,其效果明显优于常规透析和高通量透析。王明星等人[48]通过随机对照试验证明中药内服联合皮肤透析疗法治疗慢性肾衰竭有较好效果,能较好的改善患者的肾功能,且安全、无毒副作用。薛东侠等人[49]通过随机对照试验证明，中药外洗联合血透治疗尿毒症相关性皮肤瘙痒较有效果,可改善患者肌肤瘙痒状况和睡眠质量，从而提高患者生活质量,且安全便捷。因此表明，中西医结合治疗对尿毒症相关性皮肤瘙痒的疗效较佳。

3 小结 尿毒症相关性皮肤瘙痒的发病原因错综复杂，治疗过程漫长困难，病人易反复发病，因此，临床诊疗上没有统一规范的标准，但总的来说，尿毒症相关性皮肤瘙痒的经典治疗策略包括加强透析充分性，局部润肤药和止痛药，抗组胺药，抗惊厥药物如加巴喷丁和普瑞巴林，以及紫外光B (UV-B)光疗等，最新发展的治疗尿毒症相关性皮肤瘙痒的方法为阿片受体调节剂治疗，但在此药物被广泛使用前，还需更多其在对尿毒症相关性皮肤瘙痒患者治疗中的有效性、药效学和安全性进行进一步的研究[50]。此外治疗尿毒症皮肤瘙痒的策略还包括针灸及穴位按摩、中药内服外浴、耳穴压豆等传统医学治疗和中西医结合治疗。

4 不足与展望 尿毒症性皮肤瘙痒目前暂未有明确的特效药物及方法治疗，目前使用的对症治疗仍然缺乏高质量的证据，大多数建议是基于专家意见或涉及少数患者的研究。尿毒症皮肤瘙痒的治疗在世界范围仍是一个值得思考和探索难题。因此提高患者透析充分性、加强对患者皮肤干燥的管理、把控好患者电解质水平、利用好中医药在尿毒症性皮肤瘙痒治疗方面独特的优势，结合好中西医在治疗瘙痒上各自的特长，积极寻求和验证更安全有效的治疗途径，更好地探索和改善治疗尿毒症相关性皮肤瘙痒的方案在今后研究中至关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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