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音节“伴+动词”形式词语的词性浅析

(整期优先)网络出版时间:2017-0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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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音节“伴+动词”形式词语的词性浅析

牛飞飞

河北师范大学文学院河北石家庄050000

摘要:《现代汉语词典》中收录了大量的“伴+动词”形式的词语,它们绝大多数仅被标注为动词词性,这类词语不仅具有共素“伴”,而且从“名动包含”、“新动单名双”和“转指”的角度来分析,它们包含名词性,可以通过转指形成双音节的名词,并且符合人的语言认知行为和“转喻”规律。

关键词:伴+动词名动包含转指隐喻

《现代汉语词典》列举了大量“伴+动词”形式的双音节词语,这些词语除“伴游”被标为名词外,其他都被标注为动词,具有共素“伴”,和具体相似的形式特征,它们是否具有名词性质?本文从“名动包含”和“转指”的角度来简单分析这些词语。

双音节“伴+动词”的形式分析

《现代汉语词典》中符合双音节“伴+动词”形式的词语有:伴随、伴同、伴宿、伴发、伴生、伴游、伴送、伴唱、伴读、伴舞和伴奏。这些词除“伴游”已注明动词兼名词外,其他词语都仅标为动词。

结合实际使用情况,现将这些词语分为两组。一类是“伴随、伴同、伴宿、伴发、伴生。”《现代汉语词典》、《汉典》、《国语词典》对它们的解释示例,都用作动词,没有被用作名词的情况。如“伴发症状、伴发病;伴生树”等,这些属于支配关系词组,前后动宾关系,动词充当谓语,“伴发、伴生”是动词。所以《现代汉语词典》将共素“伴”组词语中的“伴随、伴同、伴宿、伴发、伴生”定为动词,没有标注名词无争议,归为一类。

第二类是“伴游、伴送、伴唱、伴读、伴舞、伴奏。”这六词《现代汉语词典》只将“伴游”标为动词兼名词,实际上,“伴送、伴唱、伴读、伴舞、伴奏”也曾用作名词。本文主要讨论分析这类词语。

(一)《国语词典》:“伴送:仆从、随行的人。”“《宣和遗事·后集·天眷三年》:‘必令大王归国,已差伴送。’”此处“伴送”表随行的人,无疑是名词。可见在宋朝时“伴送”已有名词的用法。

(二)《国语辞典》对“伴唱”有两种解释,(1)“从旁歌唱,配合表演。”如“等一次表演时,你们两个人负责伴唱。”(2)专做合音用的,如“伴唱带、伴唱机”。“负责伴唱”是动宾结构做谓语。“伴唱”当名词使用。而“伴唱带、伴唱机”,“伴唱”可按动词理解,“伴唱带”和“伴唱机”属于支配关系词组。若第一个例子将“伴唱”解释为名词,那“伴唱带、伴唱机”也可理解为名词,“伴唱带、伴唱机”就是名词性的词组,这样处理似乎更符合人们的语言习惯。日常生活中所听说得句子如“周杰伦的歌曲大多有伴唱”,“伴唱”是个指物名词。还有“他是主唱,我是伴唱”、“他是张国荣的伴唱”等例子中“伴唱”带有“做什么的人”的成分,名词“伴唱”的语义由“伴唱(动词)+的人获得”表述。由此也证明“伴唱”具有双音节名词的词性。

(三)《国语词典》:“伴读,1.官职名。宋、元、明等代设置,专门陪伴王室子弟读书。2.陪伴读书。《红楼梦》第八回‘自己也有了个伴读的朋友,正好发奋’。”“伴读”当官职名使用,根据人们的语言使用习惯,已有名词性质。“有了个伴读的朋友”中“伴读”是“动词”词性,此处“伴读+的”形式具有名词或形容词性质,修饰“朋友”。但这样的使用,“伴读”的名词性开始表现出来。

(四)《国语辞典》:“伴舞,1.当舞伴,陪人跳舞。2.歌唱或跳舞时,用来陪衬主角的舞蹈表演。如:这次的康乐晚会,由本班负责伴舞。”“负责伴舞”是动宾结构,“伴舞”名词词性,是指物名词。另外,搜索有关“伴舞”的新闻信息如“在演唱会现场,一名伴舞发生意外,突然晕倒”、“筷子兄弟《小苹果》的伴舞者有哪些?”等。可见“伴舞”已经被完全当名词来使用了。这里的名词“伴舞”语义也是可以用“伴舞(动词)+的人”来获得。

(五)《国语词典》:“伴奏,以一种乐器或人声为主体,而以其他乐器配合,称为‘伴奏’。如以提琴或独唱为主,以钢琴伴奏。”这与《现代汉语词典》的解释一致,都是说明“伴奏”是一种动作行为,“伴奏”依旧是指物名词,在平常交际中我们会说到“这首歌曲的伴奏是什么?”习惯性的将“伴奏”当名词使用。

“伴游、伴送、伴唱、伴读、伴舞、伴奏”,都是双音节形式,“伴”属于共素语素,语义上,“伴”在这些词语中都有“伴随,随着,一事物伴随着另一事物,次要的伴随着主要的”的意思,《现代汉语词典》“伴游,陪同浏览或游玩的人”解释为名词,通过刚才的分析,知“伴唱”有“从旁歌唱,配合主唱的人”,“伴读”有“陪同读书的人”,“伴舞”有“陪衬主角跳舞的人”的意思,那“伴唱、伴读、伴舞”是否也能添加名词词性的标注?

从“名动包含”和“新动单名双”的角度看双音节“伴+动词”形式

沈家煊先生对于汉语的词类问题曾提出一种新的看法,他认为汉语中的动词和名词与印欧语有不同之处,印欧语是把动词和名词作为两个分立的类,沈先生认为汉语中的名词包含动词,汉语动词具有名词本性,是名词大类里面一个特殊的次类,叫“动态名词”,汉语的词类模式为“名动包含”,简称“动名词”。

另外,沈先生认为,动词作为名词的一个次类“动名词”,应先按单音还是双音的标准来区分动性的强弱,单音节动名词叫“动强名弱”,双音节动名词叫“动弱名强”。

据此,分析双音节“伴+动词”的词语形式,汉语动词“伴游、伴送、伴唱、伴读、伴舞、伴奏”这些词语具有名词的本性,属于名词大类的一个特殊的次类。将它们界定为名词也是可以的。“游、送、唱、读、舞、奏”这些单音节形式的动词,本身动词性强,加上共素“伴”,表示“伴随”动作意思,本身的动词性降低,即“伴游、伴送、伴唱、伴读、伴舞、伴奏”作为双音节动词体现出“动弱名强”的特点。由于汉语名词不依赖于形态创造词语,所以,“伴游、伴送、伴唱、伴读、伴舞、伴奏”这些双音节“动弱名词”转变为真正的名词时,不需要改变“双音节”形式。可见现代汉语双音节词越来越显示出自身的名词属性,具有一种对非名词的双音实词的吸引力,它们朝指物类名词方向发展的趋势越来越大。

从“自指”和“转指”的角度看“伴+动词”形式

这一概念最早由朱德熙先生提出。从语义角度看,自指是名词化造成的名词性成分与原来的谓词性成分所指相同;转指名词化造成的名词性成分与原来的谓词性成分所指不同。

如“教书的来了”,“教书的”转指“教书的人”;“教书的时候要认真”,“教书的”语义没变是自指。英语当中“rich”富有的,是自指;“therich”富人,是转指。

当名词使用时,“伴游”指伴游的人;“伴送”指伴送的人;“伴唱”指伴唱的人;“伴读”指伴读的人;“伴舞”指伴舞的人;“伴奏”指伴奏的乐器。这些双音节动词不仅词性发生转变,语义上也发生变化,也就是说“伴+动词”形式的词语是通过“转指”形成的双音节名词。

不同于英语,汉语“动词名用”和“名词动用”,词语没有词形变化。有时我们很难界定词语的词性。在古代汉语中,动词活用为名词,名词也可活用做动词,或者说,汉语有些动词可当名词使用,名词也可当动词使用。如“伴送”最初只有动词的词性,但“必送大王归国,已差伴送。”这里被用作名词。

名词一般用来指称事物,动词一般用来陈述动作。事物在概念上可以是独立的,我们完全可以独立的想象一个事物,但是动作概念总是需要依赖相关事物,我们想象一个动作的同时会联想到跟这个动作有关的事物。比如“伴唱”这个动作概念和“人”这个事物概念密切联系,这才符合人类的认知习惯。动词如果名词化,“伴游、伴送、伴唱、伴读、伴舞、伴奏”这些词语,比如说“伴奏”变为“伴奏的”,因为“伴奏”本身已经包含“伴奏的人”和“伴奏的东西”这两种意思,所以动词如果名词化,在概念上也没有增加什么成分。汉语当中用动词来转指相关名词的例子也不在少数。如“聪明的”,可以转指“聪明的人”;“照明的”,一般转指为“照明的工具”;“死”转指“死者”;“居”转指为“居所”等。动词发生转指,一般都是转指为表示相关事物的名词。

另外,将双音节动词“伴+动词”形式的词语理解为经过转指形成的双音节名词,也符合一般的“隐喻”规律。在现实生活当中我们也经常通过“隐喻”的方式来解释一些概念,使人们去更好的、更简单的理解事件、动作等。每个人在处理具体的概念时,总会比处理复杂的概念时要简单一些。动词名用就是将一个抽象的概念当成一个具体的概念来看待,将抽象的东西具体化。

“伴游、伴送、伴唱、伴读、伴舞、伴奏”这些词语作为名词使用的时候,将它们作为动词时抽象的概念具体化,简单化,使人们可以更好的理解。同时这些词语的使用符合人们说话时的“简单原则”,如“张国荣唱歌时,他在伴唱。”表达为“他是张国荣的伴唱。”

总之,通过“名动包含”、“自指和转指”这两个角度来看,《现代汉语词典》“伴+动词”形式的双音节词语“伴游、伴送、伴唱、伴读、伴舞、伴奏”,同“伴游”一般,不仅是动词,也是双音节动词经“转指”形成的双音节名词。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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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张伯江.双音化的名词性效应[J].中国语文,2012,(4).

[6]沈家煊.从“演员是个动词说起”——“名词动用”和“动词名用”的不对称[J].当代修辞学,2010,(1).

作者简介:牛飞飞(1992-)河北邯郸人,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文字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