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乌冲突网信运用及启示

朱珊

摘  要：俄乌冲突期间，美、俄、乌以及北约等西方国家充分运用网络信息体系，大力开展舆论战、网络战、信息战，呈现出战场态势直播化、网络舆论谣言化、网络攻防第三方化、战场通信卫星化等特点，启示我们：舆论战影响战局走向、网络战模糊战争边界、信息战关乎战争成败，要下好先手棋、打好主动仗，做好应对强敌介入舆论战、网络战、信息战准备。

关键词：俄乌冲突，网信运用,舆论战，网络战，信息战

自俄乌冲突爆发以来，舆论炒作、网络攻防、信息通信等始终贯穿战争全程，从星链信号传输到算法操控社交平台舆论，从关键基础设施漏洞扫描到信息深度伪造应用，从大数据情报收集到远程作战指挥，可以说，网信体系与军事战场交织并存，网信运用与军事行动深度融合，对战争全局影响深远。本文围绕俄乌冲突网信运用，通过梳理舆论战、网络战、信息战典型行动，分析其主要特点及对我启示，研究提出对策建议，旨在为强敌介入背景下军事斗争网信运用提供参考借鉴。

一、俄乌冲突网信运用典型行动

在俄乌冲突中，美、俄、乌以及北约充分运用网络和信息要素，为达成其不同战争目的，展开了一些列较为典型的舆论战、网络战和信息战。

（一）无时不在的舆论战

在俄乌冲突升级之前，美国通过网络平台散布了俄罗斯将在不久后进攻乌克兰的舆论，揭开了俄乌冲突网络舆论战的序幕。

一是西方国家对俄媒“捂嘴”。3月4日，今日俄罗斯电视台美国分台在直播10多年后被迫停播。接着，美国宣布封禁一系列俄罗斯媒体，包括今日俄罗斯电视台和俄罗斯卫星通讯社及其下属机构。社交媒体YouTube封锁了车臣的若干信息频道，同时，俄罗斯相关媒体在欧盟境内的TikTok和Instagram账户也被封，美国公司Meta通过限制欧盟用户访问这些媒体账户的方式变相封禁了俄罗斯媒体。二是俄对西方媒体实施反制。3月4日，俄政府发布公告，决定在该国封锁社交媒体脸书和推特，理由是这两家媒体限制用户访问俄罗斯一些媒体，包括红星电视台、俄新社、俄罗斯卫星通讯社等在脸书和推特的账号。5月1日，俄罗斯联邦法警局宣布，将对谷歌立案并强制执行72亿卢布的罚款，理由是谷歌多次拒绝删除俄罗斯禁止的内容。三是通过舆论发声制造各种谣言。为了掌握利用话语权，“切尔诺贝利核电站被攻击”“布查事件”“乌东部火车站被袭事件”等谣言纷纷出笼，乌克兰网上随意地夸大俄罗斯的伤亡情况成为“每天发生的事情”，一些西方舆论大肆炒作中国对俄罗斯实施了帮助，甚至美国副国务卿舍曼还言之凿凿地称，已经掌握了中国帮助俄罗斯的证据，妄图以此牵制中国。

（二）无处不在的网络战

一是开展“前出狩猎”网络行动。美国网军在乌克兰部署了一支“前出狩猎”团队，该团队通过与乌军合作，采取主动追捕形式，发现并识别对手的网络行动，进行主动攻击，从而增强乌克兰及北约盟国的网络防御能力。二是俄对乌发起网络攻击。俄罗斯对乌克兰开展了攻击侦察、伪装诱骗、远程入侵、木马植入、隐蔽潜伏、横向扩散、数据窃取、远程操控等网络攻击，最终实施了多方向多层次的攻击，同时也为发动军事行动提供了多方面支撑。三是黑客组织对俄发起网络攻击。随着俄乌冲突升级，黑客组织入场，俄罗斯遭受网络攻击的频次逐渐增多，破坏性也不断增强。例如，参与俄乌冲突的黑客组织除广泛使用分布式拒绝服务攻击网站外，还采用勒索软件攻击俄罗斯、白俄罗斯的基础设施，并通过黑客手段攻人敏感机构，泄露大量文件信息；大规模DDoS攻击曾使俄罗斯克里姆林宫、联邦政府、国防部在内的多个核心政府门户关闭。四是美西方对俄罗斯发起“断网行动”。据俄罗斯科技媒体报道，在美国政府的授意下，科根特通信公司切断了与俄罗斯供应商的联系，赛科迪克公司停止了向俄罗斯人发布安全套接字协议证书，域名注册商奈姆奇谱公司也停止了对俄罗斯域名的维护。对此，俄罗斯政府不得不启动自己的“大局域网”RuNet。五是美西方对俄发起网络科技制裁。美国针对俄罗斯的信息化核心技术和信息基础设施通过阻断供应链进行了全面的“围剿”。先后停止对俄出口芯片和传感器等高科技产品和操作系统等核心软件平台，并限制俄访问重要的开源软件及代码存储库。美国和西方对俄罗斯断供已经扩大到了几乎所有网络技术和信息领域。

（三）无所不为的信息战

信息战是指为夺取和保持制信息权而进行的斗争，通过夺取和保持制信息权，可以监视敌方各种战略战术行动的策划准备和实施过程，可以确定既定目标的坐标方位和行动特征，使己方能够高效准确地对敌方进行精确打击和做出战略战术方面的应对。

一是卫星通信支撑乌海上打击行动。2022年4月13日，乌克兰军队发射2枚“海王星”岸舰导弹，击沉位于黑海地区执行巡逻警戒任务的俄罗斯“莫斯科”号导弹巡洋舰，造成该舰1名船员死亡、27人失踪。此次打击行动，乌克兰军队首先通过对Maxar西方民用航天公司提供的开源卫星图像进行情报分析，获得“莫斯科”号导弹巡洋舰概略目标信息；而后出动TB-2无人机抵进侦察获得“莫斯科”号导弹巡洋舰目标指示信息，并通过“星链”卫星将目标信息回传给部署在敖德萨海岸线的“海王星”岸舰导弹；最后乌军使用“海王星”反舰导弹系统配备的陆基Mineral-U雷达，准确定位并引导“海王星”反舰导弹击沉俄罗斯“莫斯科”号导弹巡洋舰。

二是通信泄漏导致俄高级将领被击毙。俄军“ERA”战场加密通信系统于2021年启用，主要依托民用3G和4G网络工作，运行非常不稳定，在作战过程中，由于太多的乌克兰通信基站被摧毁，加上在受到乌军电子干扰，“ERA”战场加密通信系统几乎无法使用，迫使俄军指挥官不得不使用民用通讯网络来指挥战斗，导致俄军的一举一动被乌美联合情报小组实时掌握，从而暴露了位置，被乌军精确打击。其中典型的一个战例是，乌军利用俄军第8集团军临时最高指挥部使用明码电话通信的特点，使用电子监听系统侦获到俄军作战任务、行动路线等谈话内容，随后乌军制定了周密的袭击计划，并于3月19日派出炮击分队提前埋伏在预定位置，在电子监听分队确认莫迪切夫中将进入指挥部之后，乌军炮火对指挥部展开精准射击，击毙了莫迪切夫中将和一批高级军官。三是乌运用商业通信软件实现“滴滴打车”接单式突袭。俄乌冲突中，乌在即时通讯软件Telegram中创建聊天机器人，乌民众通过该软件可随时报告将俄军动向，乌军前沿作战分队也随时可在Telegram社交平台接受作战任务，实现“滴滴打车”式抢单作战。其作战过程大概分为5个步骤：一是通过侦察卫星、无人机、预警机以及民众拍照上传等获取俄军动向进行战场感知；二是对情报信息进行融合分析，生成俄军部署、规模、装备等信息；三是指控中心通过Telegram社交平台向乌军前沿作战分队发布作战任务；四是乌军各作战分队进行线上抢单，表明自己位置和是否具备完成任务能力；五是乌军指控中心选择部分作战分队进行临时作战编组，任务分队快速机动至伏击地域完成作战任务。

二、俄乌冲突网信运用主要特点

（一）社交媒体成为播报战况的新平台

不同于以往的任何战争，依托高度发达的社交媒体，俄乌冲突以无数“第一视角”向全球进行直播，社交媒体平台成了独特的信息博弈场。过去，关于战场的虚假信息或真实信息都由官方机构发布，如今，推特、脸书等应用软件成为追踪战况进展的重要工具，普通民众通过社交媒体随时拍摄、转发战争实时图像和视频。

（二）网络谣言成为战场伪装的新手段

互联网已成为舆论生成的策源地、信息传播的集散地和思想交锋的主阵地。冲突期间，大量虚假信息在网络发布，包括嫁接错误的视频图像和音频，以及伪造官方发布等。2022年3月，俄罗斯联邦社会院信息社会、媒体和大众传播发展委员会成员米祖林娜表示，约有130万条关于乌克兰和顿巴斯局势的虚假报道。其中，关于绰号“基辅幽灵”的飞行员一天击落六架俄战机、蛇岛上乌克兰守军集体战死的消息，后来被证实为谣传。通过发布网络虚假信息，不但可以隐真示假、混淆视听，还可以震慑对方心理，诱使对手做出战略误判和错误决策。

（三）网络黑客成为战场支援的志愿军

随着俄乌冲突升级，乌克兰征集全球黑客对俄罗斯发动攻击。2022年2月25日，美国前国务卿希拉里·克林顿在接受美国媒体采访时呼吁美国黑客对俄罗斯发动网络攻击，而后全球最大的黑客组织“匿名者”随即对俄罗斯宣战。2月27日，乌克兰副总理兼数字化转型部长米哈伊洛·费多罗夫称，乌克兰已组建由全球网络专业人员和志愿黑客组成的“信息技术部队”，开始对俄罗斯执行网络作战任务。这些黑客志愿者对俄罗斯政府网站和敏感机构发动攻击，导致大量文件信息被泄露，并破坏白俄罗斯的铁路服务系统，成功阻挠俄军在白俄罗斯境内调遣和搬运装备。

（四）星链卫星成为战时通信的重要支撑

“星链”系统是由大量低轨道卫星和多个地面终端组成的高速卫星通信网络。冲突中，乌克兰的数字和电信基础设施是最先被打击的目标，这些基础设施在导弹和黑客的攻击下一度瘫痪，直接威胁乌克兰的网络服务，然而，美国的“星链”设备帮助乌克兰军队恢复通信能力。目前，乌克兰境内有数千台“星链”地面终端在运行，“星链”系统为乌军指挥机构和一线部队之间提供了稳定、持续的网络通信能力。

三、启示及建议

透过此次俄乌冲突，启示我们必须积极主动、未雨绸缪，吃他人堑、长自己智，应对强敌介入下好先手棋、打好主动仗，做好应对任何形式矛盾风险挑战的准备。

启示一：舆论战或影响战局走向,我须高度重视国际话语权建设，打造自主可控国际新闻和网络平台，做好战时信息管控。

自2021年年底，美国多次渲染俄罗斯即将“入侵”乌克兰，并为“入侵”设定具体时间，不断公布俄军在俄乌边境调动与部署情况，美发布的各种信息对俄乌冲突爆发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此外，美军还向波兰等国增派部队，向乌克兰运送武器，释放美西方将援乌抗俄的信号，美政府部门、情报机构以及智库、媒体与各类非政府组织积极响应，形成了全政府、全社会参与的态势。美凭借在西方媒体的话语权优势，主导国际舆论炒作俄乌矛盾，成功塑造了俄乌冲突的舆论态势，一定程度上诱导俄罗斯出现战略误判，进而引发俄乌冲突直接军事行动。

启示我们：未来不管应对台海、东海、南海，还是中印边境、朝鲜半岛冲突，战前美恐提前介入，暴露我战略企图；战中美恐唆使我敌对势力制造谣言、煽宣炒作，引导舆论走向、激化国内矛盾，尤其在战局相持阶段，迫我骑虎难下、进退两难、出现错误决策，进而影响战局走向。

建议：一是要高度重视国际话语权建设。俄乌冲突美西方虽然占据舆论主导，但也未能完成对俄的碾压，我们要以底线思维为指导，加快建立以我为主的国际话语权体系。二是要打造自主可控国际新闻和网络平台。俄乌冲突暴露出一切平台的非中立性，对此，要提早布局，既要鼓励ticktock等国内优秀网络平台抢占国际社交媒体市场，还要在其他国家新闻和网络媒体平台大力培植友华“大V”用户，为我积极主动发声。三是要做好战时信息管控。未来对台作战，要充分吸取俄乌冲突的经验教训，及时切断台岛民间网络通信，严格控制战场信息的流出，形成我方信息的绝对优势。

启示二：网络战已模糊战争边界，我须立足底线思维维护国家网络主权，组建专业网络蓝军锤炼提升我网络攻防能力。

从俄乌网络战发起时间看，俄在平时就已经获取乌克兰重要目标网络漏洞，并提前做了大量预植工作，美国早在2021年就已经介入乌克兰网络防御行动，由此可见，网络战不分平时和战时；从俄乌网络战攻击对象看，政府、军队、金融、通信、电力等目标均是网络攻击的重点目标，并且随着军民融合程度越来越深，许多民用资源同样可以发挥出军事价值，网络攻击已不分军用还是民用；从俄乌网络战参战力量看，既有俄罗斯、乌克兰、美国等网络战部队，还有“匿名者”等民间黑客组织，网络战已经模糊了国与国、军于民的边界。

启示我们：网络作战没有平时与战时之分，没有军队和民众之分，甚至没有国与国之分，未来网络战强敌将直接介入，对我党、政、军、民网络系统开展远程攻击，预置病毒攻击，甚至“断网”、“断芯”等科技制裁。

建议：一是要用底线思维审视网络安全。当前时期的网络安全，不等于未来战时网络安全，既要重视网络空间安全，还要重视涉及、渗透到网络的国防、金融、电力等各领域安全，用底线思维审视国家安全与网络安全。二是要维护国家网络主权。要防止美西方以隐匿性方式损害我国网络主权，通过积极倡导构建网络空间命运共同体，推动网络安全由“霸权依附式治理”向“命运与共式治理”转变，实现全球网络空间共理共治。三是要打造专业网络蓝军。要善用民间优质网络资源，抽组尖端人才打造专业网络蓝军队伍，立足实战开展网络攻防演练，深入排查隐患，加强漏洞修复、技术加固和末端网络防护，提升网络攻防能力。

启示三：信息战将关乎战争成败，我须依靠先进技术抢占信息通信科技制高点，灵活运用传统手段资源补足备用通信手段，重视星链卫星通信确保战场通信优势。

俄乌冲突反映出俄方战场信息感知严重不足、指挥信息无法及时分发到任务末端、任务分队之间情报信息亦难以共享；反观乌军在获得美“星链”系统及北约信息支援后，借助道路摄像头、社交软件视频图像、地图软件交通路况等民网信息远程监控、传递、掌握俄军动向，将战场情报和指令发送至末端，引导任务分队对俄军开展“游击战”，致使俄军多处受制。

启示我们：随着信息化、智能化技术发展，“去中心化”指挥、“分布式”任务规划、“派单式”任务分发、“云端化”战果评估等新的作战概念在俄乌战场得以应用，信息优势正转变为战场优势，信息技术决定战役战术、关乎战争成败。

建议：一是要大力发展先进通信技术，抢占信息通信科技制高点。未来战场通信必然是空天地一体化组网，一定要加快通信技术发展更新，提高军事网络和公共网络可靠性、抗毁性等级，构筑起“连接+算力+能力”的新型信息服务体系，要大力研发先进通信装备、提升战场通信加密技术，确保军事秘密和部队行动安全可靠。二是要灵活使用传统手段资源，补足备够多种信息通信手段。战时通信情况复杂多变，既要合理运用短波、卫星等先进通信技术，又要预留有线、电台等传统通信保底手段，必要时可借鉴俄乌冲突经验，运用商业社交软件、短波收音机等，作为特殊时期备用通信补充手段。三是要重视星链卫星战时运用，确保我战场信息通信优势。凭借美国“星链”系统技术支持，乌军在战场上态势感知和打击指挥效率凌驾于俄军之上，未来应对强敌介入，我应加强反“星链”卫星通信技术和战术战法研究，确保我战场信息通信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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