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行局长（短篇小说）

张建成

新局长上任前，总有人要猜测一番；新领导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工作能力如何，有什么嗜好。

知道消息的人说：新局长叫王勤，是干部交流过来的一名县长，人称工作狂。年纪有五十岁，没有业余嗜好。简单一句话；乡下干部抓农业生产行，抓城市管理肯定外行。

一周后，王勤到城管局上任啦。

他个头不高，身材墩实，双腿粗短，走路带劲。枣红色脸容上，一双不大的眼睛，总是透露着睿智的光泽。说话瓮声瓮气，给人一种亲切感。从外表看，与庄稼汉没有两样。

一天上午，局里召集基层一把手，机关有关人员查看街路管理情况。大巴车上，王局长坐在靠门的座位上。车在平稳行驶，大家透过车窗玻璃外看，眼下正是春暖花开季节，人行便道上的树木，在阳光下显得更加郁郁葱葱。快车道与慢车道之间绿化带中，各种花儿开得正艳。忽然，一辆黑色轿车从后面超跃大巴车，加塞前头行驶。王局长站起身，双手掐腰，扭动几下有些僵挺的腰部，看着黑色轿车说：在城市行车和乡下行车不同。乡下超车能跑开。城市路口多，超车也跑不快。话音刚落，前方上空银白色横杆上，绿色信号灯熄灭，黄色信号灯出现，前面行驶的车辆开始减速。忽然，一个白色塑料袋，从黑色轿车窗口飘落路上。停车，快停车。王局长突然瓮声瓮气大声喊。司机一脚急刹车。 王局长又喊：开车门，快开车门。车门还没有完全展开，他就挤下了车，迈动粗短双腿朝前跑。司机急抬屁股，眼睛透过挡风玻璃下看。只见王局长拾起路上塑料袋，急步往前追去。一车人好奇的从座位上起身前看，不知道局长要干什么。

红灯出现，黑色轿车停下来。

王局长追上前，伸手把塑料袋从车窗口塞进去。转身走回来，键步蹬上大巴车。看到王局长近似孩子样的举动，有人不以为然说道：局长，路上有个塑料袋，这是平常的事。王局长头一仰，眼珠子一瞪，认真回答：我是管环境卫生的局长！一句话，说的众人面面相觑，哑口无言。但是在众人心里，却开始对他刮目相看。

王局长是一个闲不住的人，一有空闲就上街逛悠。一天半下午，他看完几份文件，感觉腰部有些僵硬，就起身走到窗口，一边双手揉搓腰部，一边往下看。楼下是一条次干道，川流不息的行人中，有一名保洁工，一手拎着红布兜，一手拿着小扫帚，走走停停，不断捡拾路上的废弃物。看着看着，他心思一动，喊来办公室主任，市容处长下了楼。

人逛了半条街，看见卫生保洁没有问题，就走入一条主干道。走着看着，王局长就有了新发现。快车道与慢车道之间的绿化带里，有星星点点的废弃物，可是保洁工却视而不见。他好奇的问市容处长，保洁工怎么不去绿化带里保洁？市容处长解释说：环卫处只负责道路和便道上清扫保洁。那隔离带卫生谁保洁？他纳闷追问。市容处长说：咱们局成立后，临时负责人也开过协调会，让园林处对绿化带进行清扫保洁。可是园林处说上面只给拨了绿化经费，没有给拨清扫保洁经费，这活应该归环卫处干。环卫处说绿化带里的卫生，应该归园林处清扫保洁。这不扯皮到现在，也没有明确谁负责。王局长站住脚步，对主任说：把两位处长请来。市容处长想：看你有什么办法解决这个挠头的问题。

园林处长和环卫处长先后来了。

王局长恢谐说道：快下班啦，又麻烦两位处长跑过来。

局长，有急事？环卫处长是一个急性子人，张口就问。园林处长是知识分子，心眼多，没有开口说话，心里却在琢磨让他来的用意。

王局长看了两人一眼，严肃的说道：大事啊！手往绿化隔离带一指。

环卫处长心直口快，解释说：文件规定，我们只负责道路清扫保洁。

王局长眼睛看向园林处长。

园林处长只好吞吞吐吐解释说：市财政没有给我们拨保洁经费。

王局长好像遇到了一件为难事情，仰脸看天，一脸思考问题的表情。

沉默片刻后，王局长忽然问市容处长：有多少条道路有绿化隔离带，有多少平方面积，清扫保洁需要多少经费？

市容处长说出面积和保洁经费数目。

王局长好像心里有了底数，自言自语说道：这么多钱拨给谁呢？话说得犹犹豫豫。一听说拨钱清扫保洁，环卫处长眼睛一亮，开口表态说：王局长，这活我们干。

王局长没有说话，眼睛看向园林处长。

园林处长听说清扫保洁给钱，这是肥差。他手一扶鼻梁上架的眼镜，白瞪了环卫处长一眼，说：绿化带的活你也抢着干，碰坏花花草草谁负责？

王局长暗自好笑，不过还是认真劝说：恐怕你们园林处干不了这活。

为啥？园林处长不服气的问。

王局长慢条斯理分析说：一是你们现在招聘保洁工来不及。二是局里要向市里打请示报告，钱什么时候批下来说不准。

园林处长一改书生脾气，豪爽的一挺胸脯，牛气冲天说道：这事不难，年初市里给我们分配了一批下岗工人。我怕他们有情绪，上访闹事，至今还让他们等待分配。这下好了，正好派上用场。至于钱的事儿，什么时候批下来给我们都行。

那什么时候开始清扫保洁？王局长追问。

好，这肥差给你啦。王局长满意的呵呵大笑，眼睛闪烁着狡黠的光泽。

半年后，园林处长找到主任，问保洁经费事情。主任含笑说：王局长就没有让我向市里打报告。

园林处长一惊，追问：为啥？

主任不紧不慢说道：王局长上任后，召开机关各处室调研会。从人事处了解到，你们分配到了一批下岗工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你们一直让人家等待分配工作。他心里正掂记着这件事情呢，这不是正好派上用场嘛。闻听此言，园林处长就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嘴巴嘟囔出一句话：姜还是老的辣。

王局长晚上没事也爱上街闲逛。

夏天的夜晚，无数盏路灯，流光溢彩的霓虹灯，照亮了江北城。一条波光粼粼穿城而过大河里，仿古游船在河中穿梭游动。王局长沿路四处闲逛，渐渐就看出了问题；繁华的商场门前，十字路口，河边码头，商贩在无序占道经营。人行道上绿化带边缘，烧烤摊点四处可见。空气中飘荡着呛人的油烟味，地上污物狼藉一片。特别是一些小街巷，环境卫生脏乱差现象严重，显得和这靓丽的夜景及不相衬。

翌日上班，王局长让办公室通知有关部门开会。会上，王局长开门见山说出晚上看到的乱象。说完就问城管支队长：你们是专业执法队伍，夜晚街上怎么这么乱？

城管支队长皱着眉头，一脸苦相说：咱们支队编制一百八十人。这几年来，城区面积扩大好几十平方公里，队员却没有增加。 由于队员严重不足，白天只能四处撵摊， 就出现了晚上无人管理的被动局面。

王局长思咐片刻，眼睛扫向几位区城管局长说道：各位说一说小街巷的管理情况。

几名区城管局长相互看了一眼，一名四十来岁高个子局长开口说道：我先抛砖引玉谈一下看法，说的不对请批评指正。以前我们管理的小街巷并不乱。这两年，市支队清理主次干道摊点，把一部分摊点撵进了小街巷，所以造成目前管理混乱现象。

对，这是事实。区城管局长一片应和声。

高个子局长这样解释，等于把责任推向城管支队。城管支队长脸红脖子粗辨解说：你们区城管大队只收费不管理，恨不得我们把摊点都撵进小街巷才高兴。

会议室里热闹起来，相互指责对方的过错。

王局长一边听众人争论，一边心里琢磨；支队缺少队员是事实，区城管局只收费不管理也是事实。一句话，一座城市两种管理模式，市容市貌岂能不乱。想到这里，他觉得解决管理和收费是关键问题。

大家吵累啦，无话可说了。王局长开口说道：各位都是城市管理高手，唯独我是门外汉。治理市容市貌，还得请大家出谋划策。

王局长说出一番谦虚话，众人听着心里舒坦，纷纷开口讲话拿方案。听完众人发言，他高兴的呵呵大笑，笑得脸色就像秋天里的红高粱穗一样红。最后兴奋的总结说：大家的建议很好，咱们就从下一周开始统一行动，全面整顿市容市貌，拜托大家啦。说完话站起身，双手抱拳，身躯微微一弓，冲众人施了一个大礼。

王局长礼贤下士，使大家即惭愧又感动。

会后：

一、成立城市管理综合治理指挥部。

二、王勤局长任指挥长。

三、市城管支队长任副指挥长，具体负责全市市容市貌治理。

四、各区城管局长为指挥部成员。

五、局机关除留下必要人员，全部下一线参加治理。

六、区城管大队归指挥部统一调动。

故人说；全家人一条心，黄土变成金。王勤局长善于在工作中发现问题，解决问题。采纳正确意见，开展工作。经过众人齐心努力，全方位整顿市容市貌，使江北市旧貌换了新颜。这座千年古城，以优美的环境，吸引了中外游客滔滔不绝前来观光浏览，吸引了外商争相前来投资。

外行局长领导内行人的小故事，就罗嗦到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