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现实主义[论文集文学]文学产生之因素

(整期优先)网络出版时间:2019-0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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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主义是拉丁美洲最有影响的文学流派。本文从拉美作家民族意识的形成、拉丁美洲神奇的现实(自然和政治)、印第安传统文化以及超现实主义对作家创作的影响四方面探讨了魔幻现实主义产生的因素。认为魔幻现实主义的产生绝非偶然,它深深地植根于拉丁美洲现实的土壤中。

魔幻现实主义是20世纪50年代盛行于拉丁美洲的一个文学流派。魔幻现实主义以其深刻的思想内容和崭新的艺术形式震动了世界文坛。魔幻现实主义在反映现实的深刻性上超越了现实主义,在运用神话、梦幻等手法上又迥异于超现实主义。这样一个文学流派怎样在拉美文坛上找到适宜其生成发展的土壤,它的产生与当时的拉丁美洲现实、其他文学流派究竟有什么必然的联系,本文试作以下探讨。
作家“拉丁美洲民族意识”的形成,为魔幻现实主义的产生奠定了基础
任何文学现象的出现都与一定的社会历史发展阶段有关,魔幻现实主义也不例外。20世纪以来,相继发生了墨西哥大革命、两次世界大战、十月社会主义革命、资本主义经济危机等重大事件。这一系列事件无疑在整个西方以及拉丁美洲产生了深远的影响。长期以来,生活在贫困和政治压迫之中的拉丁美洲人民进一步觉醒了,民主、民族解放运动迅速高涨。在此形势下,拉美社会各阶层人民中间逐步形成了一种“拉丁美洲意识”。这实质上是一种深化了的民族主义思潮,因为,拉丁美洲各国虽然在各自的社会、政治和经济发展等方面存在着差异,但在遭受殖民统治以及外国资本的渗透和掠夺方面却有着几乎共同的经历。因此,在反对外来压迫和剥削,维护民族权益的斗争中,拉美各国人民的的利益是一致的。利益上的一致必然产生思想观点上的一致,从而导致了“拉美意识”的形成。这种思潮在文学领域里大大激发了拉美作家的创作热情,他们中大多数人意识到了所肩负的历史使命,纷纷拿起笔,力图运用文学手段把拉丁美洲的真实面目公之于世。
拉丁美洲意识”的形成,使作家们发现,美洲大陆仿佛一片金星闪耀的星空,既璀璨又神秘;时代的更替,历史的变迁,像波涛潮水冲击着她。拉丁美洲本土以及她那古朴敦厚然而带有神秘色彩的民族文化才具有巨大的迷人魅力,才是创作的唯一源泉。许多留欧作家纷纷回国,立足于本土。勇于对社会承担高度的政治责任,忠实地反映拉美人民的精神面貌和社会本质是作家们文学创作的根本宗旨。无论是阿斯图里亚斯的《总统先生》、《危地马拉的周末》,卡彭铁尔的《人间王国》,加西亚阿.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还是巴尔加斯.略萨的《城市与狗》和《世界末日之战》,无不带有强烈而鲜明的反殖民、反帝、反封建、反独裁的政治色彩。它们或着意刻画庄园主的凶狠残暴,或揭露殖民者的巧取豪夺和阴险毒辣,或嘲讽暴君的昏聩无能和穷奢极欲,或揶揄统治阶级的腐朽没落,或讴歌拉丁美洲瑰丽巍峨的崇山峻岭、草原林莽和巨川大河,或赞颂如火如荼的民主革命和解放斗争……这些作品较之于二十世纪初的“地域文学,”在反映社会现实上有了更进一步的广度和深度,艺术手法也日趋成熟。总之,“拉丁美洲意识”的形成,使植根于拉丁美洲现实的作家们在创作中能进一步表现民族意识、反映时代精神,揭露社会现实,为魔幻现实主义的形成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拉丁美洲奇特而神秘的现实,是魔幻现实主义创作的源泉;魔幻现实主义出现在拉丁美洲绝非偶然,它是由拉丁美洲“神奇的现实”决定的。“神奇的现实”为卡彭铁尔所提出。十九世纪四十年代,卡彭铁尔曾到过委内瑞拉弥漫传奇情调的茫茫草原以及富有魔幻色彩的加勒比海岛国----海地。他惊奇地发现, “那个世界处在富有生气的原始状态,一切都如天造地设,象超现实主义者们精心虚构的一般……于是就在我心中产生一种概念,并且在我的心里扎了根,这就是我所说的‘神奇的现实’”。① 此外,卡彭铁尔还在《人间王国》的序言中强调拉美有不同于欧洲的神奇的现实。他说:在海地逗留期间,“我随时都能发现神奇的现实,可我又想到,这种活生生的存在着的神奇的现实并非海地一国独有,而是整个美洲的财富”。他认为“整个美洲的历史”就是一部“神奇现实的编年史”。对此,加西亚.马尔克斯在《番石榴飘香》中有一段话可以看成是对“神奇的现实”的极好的注释。他说“拉丁美洲的日常生活告诉我们,现实中充满了奇特的事物。为此,我总是愿意举美国探险家F.W.UP 德格拉夫的例子。上世纪初,他在亚马逊河流域作了一次令人难以置信的旅行,使他大开眼界。他见过一条沸水滚滚的河流;有一个地方,人一说话就会降下一场倾盆大雨;在阿根廷南端的里瓦达维亚海军准将城,极风把一个马戏团全部刮上天空,第二天渔民们用网打捞上来许多死尸和长颈鹿;在《格兰德妈妈的葬礼》里,我写了一个难以想象的、不可成为现实的旅行,即教皇亲访哥伦比亚的一个无名小村。我记得故事中描绘的迎接教皇的总统不但脑袋光秃而且身子矮胖,以此区别于当时执政的高个瘦削的总统。故事发表十一年后,教皇到哥伦比亚访问,迎接他的总统和故事中描绘的一模一样;秃顶,矮胖。”②这段话中有的细节必然会引起人们的怀疑,但马尔克斯的的意思无非是强调拉美现实的独特性、神秘性。这种独特性神秘性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拉丁美洲这片广袤的土地还远远没有得到充分的开发,许多事物还远没有为人们所认识。除此外,马尔克斯在«也谈文学与现实»中也写道“仅墨西哥这一个国家也许浩繁卷才能说明他那令人难以置信的现实。尽管我已经在那里生活了近20年,我还常常会几小时几小时地望着盛放跳蹦豆子的坛子出神……。关于拉丁美洲现实,包括他的大自然、社会和历史的“神秘”之处,卡彭铁尔曾总结过“拉丁美洲的一切都异乎寻常:


崇山峻岭和巨大的瀑布,广阔无垠的平原和难以逾越的的密林。混乱的城市建设伸入到风暴濒临的内陆。古代的和现代的,过去的和未来的,现代技术和封建残余,史前状态和乌托邦理想,这一切全都交织在一起。”③正是这块土地上魔幻般的现实,为作家作品的绚烂多姿提供了神奇的背景。
拉丁美洲大陆上的种族结构也给这片土地蒙上一层神秘的色彩。拉丁美洲是个种族混杂的地区,除去土著印第安人之外,还有殖民时期被贩运到这里来的非洲黑人。同时还接纳来自欧洲各国的移民。这种种族结构使得拉丁美洲不排斥任何外来文化的影响,造成了欧洲文化与印第安文化和非洲文化同时并存,相互渗透,彼此融合的独特的文化结构。因此,人们既可以在这里看到现代科学技术成果,也可以看到土著人原始的耕作方式;既可以看到现代文明高度发展的大都市,也可以看到山野林莽之中在蒙昧状态下的原始部落;既可以看到天主教的广泛传播,也可以看到印第安人和黑人古老的宗教习俗。这种特殊的种族结构,无疑使本来就以大自然的神奇而著称于世的拉丁美洲显得更加神秘。
置身于拉丁美洲这块土地上的作家们感受到自己现实生活中充满奇特的魔幻事物,自然而然,那种天然的神秘色彩和魔幻氛围必然渗透到小说家们的想象和创作实践之中。加西亚.马尔克斯一再强调自己作品中魔幻事物的描写都有事实根据,他们来自拉美“魔幻现实”,这是一种蕴育神奇的现实。在他的作品《百年孤独》中,首批来开发马孔多的人,他们的观念是落后、充满神秘主义气息的,他们的心灵被比“原罪更古老”的观念主宰着:与吉普赛人打交道后相信人可以乘飞毯遨游;从海外归来后传说着大海龙的故事,说在它肚子里还发现了一幅十字军的盔甲;阿尔卡迪奥说地球是圆的,众人便以为他疯了;吉普赛人不见了,便以所谓因智力超人而不复存在的猜测来解释;女孩不听父母的话会变成蜘蛛…….当马尔克斯这样“以外祖母讲神话故事”的方式再现这些神秘观念时,我们有理由相信,他的叙述是有根据的。
“神奇的现实”不只是表现于那些不可思议的自然的奥秘,还反映在他的政治现实上。拉丁美洲长期受到西班牙、葡萄牙殖民主义的统治,以后又是帝国主义的疯狂掠夺。十九世纪以来,民族解放运动不断,一些国家虽然取得了独立,但其政府首脑往往是帝国主义、大庄园主、大资产阶级的代理人。他们搞军事独裁,专制统治,其官僚机构残酷地压迫人民。大独裁者的昏庸、残暴在现代人看来,几乎难以置信。马尔克斯在接受诺贝尔奖时发表的题为《拉丁美洲的孤独》的演说中,举了大量例子:曾三次连任墨西哥独裁者的桑塔纳将军(1797--1876)竟用豪华的葬礼掩埋他在战争中被打断的右腿。统治厄瓜多尔十六年的加西亚.莫雷诺将军(?--1875),死后的尸体竟然被穿上大礼服和挂满勋章的铠甲,安放在总统的空座上让人守灵。1935-1945年间任萨尔瓦多总统的杀人如麻的独裁者马丁内斯将军,一次屠杀了三万农民,他“发明”了一种用来测试食物中毒的摆锤,还荒谬地下令用红纸遮盖街灯,以控制猩红热的传染。在洪都拉斯首都中心广场的一个纪念莫拉桑的纪念碑,竟用的是从巴黎一家旧雕塑制品仓库买来的法国米歇尔.奈元帅的塑像……马尔克斯举到的这些现象,远远不是拉丁美洲社会政治生活中最令人震惊的事件,但已经足以表明,拉丁美洲的现实和别的“文明国家”、“文明地区”何等不同。
既然政治现实是历史的存在,就为作家们提供了对现实、权力进行探讨和思考的素材。阿斯图里亚斯的代表作《总统先生》淋漓尽致地塑造了近代拉美凶神恶煞的独裁者的生动形象。为了刻画这个暴君令人战栗的恐怖阴影,作家以拟人化的手法描绘了人们的幻觉:只要一提起总统的名字,“连街上的石子都会恐惧得发抖”。他手下的鹰犬耳目不计其数,犹如一座阴森可怖的森林。“这座森林中的每一棵树木都长着耳朵,稍有风吹草动,这些耳朵就会像暴风雨即将来临时的警觉起来”…..上至高级将领,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乞丐娼妓,每个人的荣辱生死都在总统一人的掌握之中。全国上下形成一种盲目的敬畏和迷信,总统是一种神人,超人。他代替了原始社会中部落酋长的职能,具有像神一样肉眼凡胎看不见的神力”。作品没有停留在一般的谴责独裁者个人的罪行,而是以高度概括和集中凝炼的手法,揭露出独裁专制统治的社会根源和历史根源。
基于拉丁美洲这块神奇的土地上令人惊讶的自然现象和社会现实,人们熟知的、传统的文学表现方法显得无能为力,必须寻求与之适应的艺术原则和艺术方法。因此,就文学与现实的关系来说,魔幻现实主义的源泉正是拉丁美洲神话般的自然与政治现实。

印第安文化、传统观念对魔幻现实主义的重要影响


在任何一种文学中,民间文化从来都是传统的一部分。但是,象拉丁美洲这样丰富、复杂而无穷无尽的民间文化,世界各民族并不多见。 在欧洲殖民者到达以前,拉美定居着大量的各族印第安人。拉丁美洲的印第安语近一千多种,到十五世纪时形成了玛雅文化、阿兹台克文化和印加文化三个中心,创造了灿烂的印第安古文化。在文学方面,产生了自己的神话传说,戏剧、敬神诗及抒情诗等。此外,在人民群众中还保存着大量的口头相传的印第安民间文化。殖民统治时期以来,印第安人,黑人、土生白人三种民族因素的融合,并没有使他们各自的民间文化特色完全消除。印第安人自不待言,从格兰德格以南一直到合恩角,无数种族的印第安人保存着他们古老的民间文化。就是黑人,虽然来自非洲各地,但他们带来的宗教、神话、艺术,却在美洲大陆汇成了一股强大的力量。至于土生白人和各种混血种人,也在阶级分化的过程中保存下了混杂的民间文化。这一切,对魔幻现实主义的产生和发展均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阿斯图利亚斯曾对一位访问者说:“简单地说魔幻现实主义是这样的:一个印第安人或混血儿,居住在偏僻山村,叙述他们看见一朵彩云或一块巨石变成一个人或一个巨人,或者一朵彩云变成一块巨石。所有这些都不外是村人常有的幻觉,无疑谁听了都觉得可笑,不能相信。然而,一旦生活在他们中间,你就会意识到这些份量。在那里,人对周围事物的幻觉和印象渐渐地转化为现实,......


…当然这不会是看得见摸得着的现实,但它是存在的,是某种魔幻意识的产物。”④
又如,一个女人在取水的时候掉进深渊,或者一个骑兵坠马而亡,或者是发生了什么其他事故,对印第安人或混血儿来说,事情就不会是女人掉进深渊了,而是深渊缠住了女人,因为它需要把她变成蛇、山泉,或是什么其他的东西;骑兵也就不是因为多喝了酒而落马,而是因为那块石头--磕破他的脑袋的石头在向他“召唤”……
显然,魔幻现实主义的产生同印第安人的原始意识有着直接的关系。这里,在印第安人的眼中,任何事物都可以染上魔幻的色彩,他们借助想象进行思维,不注意事物发展的过程,使真实黯然消逝,假象油然而生,并且成为触而有之,视而见之的现实。因此,现实生活中的神奇与魔幻因素来源于拉丁美洲人尤其是印第安人感知现实的奇特方式,作家的任务在于发现这些因素,对这些因素进行提炼加工并且运用到文学创作中去。
魔幻现实主义的产生与印第安人的传统观念也是分不开的。印第安人盛行神灵崇拜,他们用神话去揭示、认识世界,神话是他们的真理和现实。在他们眼中,世界好像是由若干小神话构成的大神话,大自然中充满各式各样的神灵,每种动物、植物乃至无生物,无不意味着某种神灵,他们至今对神灵深信不疑。《玉米人》作者虽广泛地描绘了从山区到平原、集镇、城市的各种生活场景,如伊龙酋长举行野宴,巫医和郎中治病,生产黄金却过着悲惨生活的村庄,圣.克鲁斯迎神赛会,圣烛节朝圣的场面…...但作品主要探索的还是印第安人的内心世界、他们的思维方式和世界观。印第安人认为,人靠吃玉米维持生命,玉米就是人,因为人死后可以使土地肥沃,帮助玉米生长,人即玉米;此外,每个人都有一个保护他的动物,而且这个人还可以变成保护自己的动物,亦就是说,人与自然是可以互相转换的,而自然又是有神灵的,人与神可以沟通,没有不可逾越的鸿沟。
由于世代相传的宗教信仰和文化传统影响,拉美土著民族形成了自己独特的世界观和感知现实的方式。他们认为客观世界与神鬼,生与死是没有严格界限的,死亡并非生命的终结,人的生命在死亡中延续。有的印第安部落认为人死后经过一段艰难的旅程到达一个地方,那里既无黑暗也无痛苦。人死后的命运取决于他生前的行为、地位和死亡方式。胡安。鲁尔福的代表作《佩德罗.巴拉莫》中,表现的就是人鬼不分的现象。小说中的山村实际上已经是荒无人烟,只有鬼魂出没,一个地道的鬼魂世界。所有人物,差不多都是一些已经死去的人,但这些人物都在对话、回忆、叙述,看上去都像活人。这样的描写似乎非常荒诞,但是在胡安.鲁尔福所生长的墨西哥这块土地上,鬼魂世界的存在,却有一种传统的文化依据,这就是古老的阿兹台克文化。“阿兹台克人认为,人死后,灵魂得不到宽恕,便难入天堂,只好在人世间游荡,成为冤魂。另外,墨西哥人对死亡和死人的看法也是有别于其他民族。他们不怕死人,每年都有死人节,让死人回到活着的亲人中来。鲁尔福正是利用墨西哥的这种传统的观念和习惯,将小说中的克马拉写成荒无人烟、鬼魂昼行的山村。在那里,到处是冤魂,他们因得不到超度,或在呼叫,在喧闹;或在议论,在窃窃私语,发泄内心的痛苦,郁闷”。⑤可以说,这些看似虚妄和荒诞的描写,在作者的眼中却作为一种墨西哥的固有的现实而存在。 这种让幻想与现实交织、让人的世界与神鬼的世界交织,让荒诞不经与极为真实的生活细节交织,让神话与历史交织,让各种不可能与可能交织,使拉丁美洲现实的政治社会变成了一种现代神话,既有离奇幻想的意境,又有现实主义的情节和场面,人鬼难分,幻觉与现实相混,给人一种真真假假,似是而非,似非而是,神秘莫测的感觉。因此,可以说印第安传统文学与观念不仅是决定魔幻现实主义作品中神奇气氛的主要因素,而且对魔幻现实主义文学及艺术手法的产生也有很大的影响。
欧洲超现实主义对魔幻现实主义作家的启迪和影响对魔幻现实主义作家创作产生重大影响的是欧洲的超现实主义。二十年代,超现实主义曾经风靡一时,卡彭铁尔、阿斯图里亚斯等作家远涉重洋受其熏陶。可贵的是,在异国的土地上,他们并没有忘记自己的祖国。卡彭铁尔曾说:“我觉得为超现实主义效力是徒劳无益的,我不会为这个运动增添光彩。我产生了反叛情绪,我感到有一种要表现美洲大陆的强烈愿望……八年之后 ,我感到形成了对这块大陆的印象。我说过,我离开了超现实主义,因为我觉得不会为这个流派作出贡献,但是,对我来说,超现实主义却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他教会了我观察以前不曾注意到的美洲现实生活的结构及其细部......而正是由于我们过去一直处在吉拉尔德斯、加列戈斯和里维拉所掀起的地域主义浪潮中所辨认不清的”。⑥同样,阿斯图里亚斯在旅居巴黎的年代里也曾说过:“我看到许多‘世界主义’作家描写巴黎,描写凡尔赛宫,从那时起,我就感到美洲才是我的特长和义务,感到总有一天(写美洲的事情)会引起世界的兴趣。”⑦从这番话里可以看出,虽然超现实主义曾经深深地吸引了卡彭铁尔,阿斯图里亚斯,但是他们在感情上仍旧与拉丁美洲息息相通。因此,当卡彭铁尔在三十年代末回到故乡之后,开始形成了自己的文学主张。超现实主义的影响使他学会用欧洲人观察事物的眼光来观察拉丁美洲的现实。从而他发现拉美大陆是块颇能引起文学创作灵感的处女地。美洲的一切都是扑朔迷离、移人神思的。她的神话如滔滔亚马逊河,永不枯竭;她的万花筒式的现实五色缤纷,神秘莫测。创作中,卡彭铁尔将加勒比地区印第安文化和非洲黑人文化为基础的魔幻般的现实付诸笔端,把社会和历史现实放到带有浓厚神秘色彩的环境和气氛中加以表现,他称这种创作理论为“神奇现实主义”。在此,他拓宽了现实的含义;所作所为是现实,所梦所想也是现实,是“心理现实”,二者可以转化,夸张和变形,其中人民群众创造的神话故事、民间传说和宗教典故是整个美洲的财富。这是卡彭铁尔在超现实主义文学追求神奇效果的启示下开辟的一条新路。


阿斯图里亚则一方面认真吸收和借鉴超现实主义和印第安文化的精神,为文学充分表现土著拉丁美洲人的“心理现实”找到了理论根据和可资借鉴的艺术手法;另一方面,他坚定地立足于本大陆的现实生活的土地上,并不象超现实主义那样把人的本能冲动、非理性看作唯一的真实、现实世界的动因,也不把潜意识和梦幻当作文学创作的唯一源泉,更不认为潜意识和梦幻就是生活的全部和最本质的内容,而认为只是为了坚持文学应该成为时代和社会的回音。由于超现实主义的启迪和影响,阿斯图里亚斯在他的创作中形成了把古代印第安神话传说与现实生活融汇在一起的风格,使作品披上了一种神奇的梦幻般的色彩,形成了魔幻现实主义小说中常常用古代印第安神话传说影射现实的象征和寓意的手法。
很显然,阿斯图里亚斯和卡彭铁尔,在旅欧期间都保持着表现美洲现实的强烈愿望,这就促使他们不断地寻求比超现实主义文学更高明,更有效、更具有拉美独特风格的艺术手段。他们注意到了超现实主义注重艺术对人的内心世界的开掘,试图融合“梦幻与现实”,创造神奇效果。又根据拉丁美洲土著印第安人和非洲裔黑人亦梦亦觉、人神相通、生死轮回等认识世界的方法,认为超现实主义的某些理论可以用来表现拉丁美洲土著民族的心灵和传统,有助于他们涉足拉丁美洲传统小说无人敢问津的梦幻与神话世界。《总统先生》、《玉米人》、《人间王国》、《光明世纪》等优秀的文学作品都是两位作家借鉴超现实主义理论与创作实践相结合的丰硕成果。
立足于拉丁美洲本土,借鉴超现实主义的表现手法,这正是魔幻现实主义产生的又一重要因素。难怪超现实主义文学理论的创始者布勒东也承认:“墨西哥真是块超现实主义的风水宝地,这里的山峦、植物、造成种族混杂的原因以及人民的远大抱负使我看到了一个超现实主义的墨西哥。”这里借用西班牙作家胡安.拉来阿的话说,墨西哥之行使布勒东终于发现了“真正的现实世界,在那里,超现实主义必须让位于一种崭新的和更有效的文学运动”。
如上所述,魔幻现实主义在拉丁美洲这块特定的土地上产生与繁荣绝非偶然,它深深地植根于拉丁美洲现实的土壤中,作家们民族意识的形成、神奇魔幻般的自然风光、黑暗的政治现实、古代印第安文化、黑人宗教文化、超现实主义是其产生的重要因素。魔幻现实主义以“把幻想与现实,人的世界与神话世界,荒诞不经的想象与极其真实的生活场景交织起来的艺术手法”,忠实地反映拉丁美洲的社会现实,有着其它文学形式不可替代的独特魅力。它不愧是世界文苑里的独葩,光彩夺目,永不褪色。
① 卡彭铁尔《根据》1976年

②《番石榴飘香》

③《我们的作家》南美出版社,1975年

④《现代西方文学思潮》

⑤ 屠孟超《胡安.鲁尔福全集.前言》

⑥《一位巴罗克作家的自白》第32页,古巴1964年 ⑦转引自《我们的作家》南美出版社1975年